氣來,那是四夫人想要休了她的時候都不曾出現的感覺,她不明白為何獨自面對董風荷,會害怕到手指微微顫抖,心跳會加快數倍。但她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有些時候,一旦輸了氣勢,你就只能任人予取予求了。
“你不用憂心,我對你實無惡意,相反,我很是歉疚於心呢,是真心實意向你道歉。”她放下茶盞,腕上的玉鐲不經意間碰到了炕桌,發出清脆的叮噹聲,那一刻,徐氏彷佛看見了晚霞被反射回去的絢爛,也聽到了利器劃破空氣的悶響。
徐氏的心裡,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她感到,董風荷,會告訴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明明她可以理直氣壯的,但她竟然不敢與她對視,她似乎被人看穿了,她拼命深呼吸,強笑道:“弟妹當真不懂。”
風荷莞爾而笑,恰似隨意地說道:“聽說七弟妹在家時愛讀四書五經,尤其愛看三十六計,為此常被徐老太爺交口稱讚呢。”
似乎有一把寒光凜凜的寶刻擱在自己脖頸裡,徐氏的後背冒出了汗。那些事,都是從來不外傳的,生怕壞了她作為一個女孩兒的閨譽,也怕杭家心生不滿,可是,為什麼,千里之外的京城,這個女人,什麼都知道。
她的防線幾欲崩潰,但她也從來不是輕易服輸的人,緩緩搖頭:“四嫂說笑了,弟妹不過略識得幾個字,不至於睜眼的瞎子罷了。”
“哦,多讀些書也好,不容易被欺負了。七弟妹,快嚐嚐這個,是我極愛吃的點心,叫做五色糕。”她的一切都像極了尋常說笑,把一個甜白的瓷碟兒推給了徐氏,裡邊碼放著五塊不同顏色的糕點。
徐氏順著她的意思拈起了一塊,略略吃了一口,笑道:“香軟而糯,甜的爽口。”
風荷亦是吃了小半塊,喝了一口茶,才道:“七弟妹愛吃的玫瑰蓮蓉糕,因為前兒蓮蓉用完了,一時又找不到可口的,便沒做了上來,改日一定請七弟妹專來我這裡品鑑。”
她話音未落,徐氏手中的糕啪嗒一聲掉了下來,順著她的裙按兒滾到了地上,她覺得脊背生涼,很想站起來,卻挪不動腳。
風荷吃驚的樣子,忙道:“七弟妹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叫個太醫來看看?”
“沒,沒有,我只是一時手不穩,無事的。”她說話都不順暢了,想要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可是胳膊卻動彈不得。
沉煙守在門前,見了忙進來收拾掉了地上的殘渣,給徐氏換了一盞熱茶。她這一打岔,徐氏方漸漸回神,握著茶盞吃了兩口茶。她進門一日,連喜好都被人打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她的丫鬟,甚至連新房的門都未踏出過一步呢。紅桑、紅桑?
徐氏的眼前漸漸模糊,這個美麗華貴的女人,已經成了一個叫她膽戰心驚的塑像,似乎她隨便撫一撫衣袖,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如徐氏這類能對自己狠心若此的女人,你想收服她絕對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天生是不會服人的,所以你必須用點非常手段。風荷明白,她這樣做幾乎就是在威脅她、恐嚇她,但除此之外,她一時間當真沒有其他法子能叫這個女子服軟,與其養虎為患,不如讓老虎知道害怕。
風荷不給徐氏任何喘息的機會,她彈指間,毫不在意得提起了昨日之事:“七弟妹,你認為昨晚的事情是巧合呢,還是?”
徐氏的手握得死緊,指關節發白,她這一生,還從不曾受過這種屈辱,罪魁禍首卻是自己的丫鬟。她實在不能相信,徐家帶來的丫鬟有那般膽大妄為的,第一天就爬上了男主子的床,還把髒水潑到自己身上。每一念及此,她恨不得立時把紅桑碎屍萬段。她多少美好的想象,都在新婚之夜,毀於那個丫頭之手。
可是,董氏為何要問她這些,是她知道什麼?還是整件事情,她就是幕後策劃的人?寒意侵進徐氏的骨髓,比昨晚單衣跪在院子裡都倍感寒冷。
“七弟妹是明白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做的事自會承擔。呵呵,正如七弟妹所想,整件事情就是我一手導演的。”她撥弄著中指上的寶石戒指,隨意地彷佛在說要做一件新衣,面上笑容不減分毫:“七弟妹怪我、怨我、恨我,那是人之常情,我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只是不忍心瞞著七弟妹而已,趁早將話挑明瞭,對大家都有好處。”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徐氏切切實實感到了所謂的冰凍三尺,只在那個女人隻言片語之間。她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怨恨,而是恐懼,只因她自己是個清醒的人。
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策劃這麼件醜事雖然困難,但不是做不到,最恐怖的是她似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