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喜歡被人再三試探,既然此來本就為了切磋交流,倒不如把一切都歸給手中青鋒。“卻之不恭。”靈真子抽出流轉,抬手將劍鞘扔到道旁的草地中,“我於劍道尚有許多不解,還望鎮霆兄能為我解惑。”他說完立時攻向鎮霆,憑空捏一道定魂符以劍刺出,符紙隨風飄散,纏成數道煙氣朝鎮霆襲來,鎮霆側翻避過,念動口訣於虛空中凝出劍形一躍而上,反手驅匣中劍引出地靈真火繞在靈真子周身。靈真子闇誦通靈神元真訣向後急退,舉劍擊出太陰元真符,又以巽風真訣放出巨大旋風攻向鎮霆,朗聲問道:“劍本兇器,生而為殺,若劍亦有道,又有何道?”“雖生而為殺,然擅殺卻不嗜殺。”鎮霆提劍前衝,地面突現一柄巨劍幻影,欲將靈真子整個籠罩其中,“劍雖有形,劍道無形,道取千萬,皆可為劍。”“如此說來,道中有劍,劍中亦有道。”靈真子將劍舉至眼前,以劍為本喚來一枚碩大的太徽玄宮符,猶自散發熾烈金光。鎮霆衝至近處發現異狀,眼看咒符將要炸裂,迅速後翻避開收劍落地,遠遠望著那道咒符爆出一陣巨大氣浪。氣浪散盡後,靈真子站在原處抱臂輕笑,流轉被他收回背後,眉目中多幾分欣賞,“獻醜了,鎮霆兄看我這劍中之道如何?”鎮霆笑得與靈真子八分相似,這樣勢均力敵又頗有默契點到為止的切磋他很久沒感受過了,看來師尊總算是為他這最出色的弟子做了件好事,“太虛觀雲笈真人盛名,不須在下多言。”靈真子朝他緩緩行來,半開玩笑半是讚譽地說,“你這人真有意思。”“何以見得?”鎮霆問。“那麼認真地跟我討論劍與道可不像是會輕易服輸的性子,但你又能毫不猶豫地避開我最後的太徽玄宮符,難道還不夠有趣?”“有件事你弄錯了,”一場略顯潦草的比武使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鎮霆也不再用道長稱呼靈真子了,“我並不十分在意輸贏的結果。”“原來如此,”靈真子說,“不知鎮霆兄在意什麼?”他這樣一問,鎮霆竟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怕在弈劍聽雨閣,如他答案那樣的話通常也是要被歸為傻話一類。哪有那麼多人會明白自己為何學劍為何用劍,只不過被家人送上山想習武強身,抑或身為孤兒被撿回這託身之所。多年修習劍技雖也有所成,但此外的東西,則少之又少。“我大概……只在意劍吧。”鎮霆說得很緩慢,像在猶豫是否要對靈真子和盤托出。“自從小時候第一次摸到劍,我就知道會很喜歡它……如果有可能的話,窮盡一生,但願能參透劍道。”靈真子沉默不語,他覺得自己陷入一種無望的迷茫中,鎮霆的話他聽見了,但卻不明白要作何反應。太虛觀雖以劍為法器,但法器卻並不限於劍。他也很喜歡劍,喜歡到整個幾乎太虛觀都要視他為異類的程度——可劍道是什麼呢,甚至說,他自幼在觀中學習的,那充盈於天地間的所謂道又是什麼呢。“想要參透談何容易,”靈真子感嘆,“即便終生與劍相伴,以身侍劍,也未必能了悟其中一二,我說得可對?”“自然,”鎮霆笑裡有些無奈,“或許人的天資都是有區別的,我是格外笨拙的一個。”“你……”靈真子剛要說話,便見林涵影朝他們迎面走來,轉而收聲,復又問道:“何事?”“師父,”林涵影停在三步外朝靈真子作揖,“今日禮宗高階弟子比武論道,禮宗宗主著我請您前往觀看,您要去麼?”靈真子對出席這類場合歷來無可無不可,想到此時還有個鎮霆,便道:“回禮宗宗主,到時我與弈劍御劍使一同前往。”“是。”林涵影應下轉身自去了。靈真子側身對鎮霆略笑一笑,“剛說要參悟劍道,這便送來了機會,鎮霆兄稍後與我一同去看看吧,禮宗弟子武藝或許沒我兵宗弟子好,法經倒是個個都背得很熟。”靈真子的話自然沒什麼可懷疑的,各大門派內部比武的流程也大同小異,太虛觀只不過在比武后多一輪論道。能在禮宗中有一席之地的太虛弟子果然個個道法精深,兩兩相向而坐開論儼然把天市壇改頭換面成山下集市。鎮霆目瞪口呆,悄悄扯扯身旁靈真子的袖口,“你們太虛觀人人都這麼能說麼?”“禮宗嘛,當然能說。”靈真子對眼前景象早就習以為常,反正考慮到禮數他和鎮霆在比武完全結束前是都不能走的,索性以袖遮掩聊起天來,“可惜我兵宗的比武還要好一陣兒,你估計待不到那個時候——我們可簡單多了,誰能打就是誰比較厲害,”他一本正經,“所以在下還有個雲笈真人的稱號。”對太虛觀各類稱號並不瞭解的鎮霆結合自身經歷也大概明白了靈真子排在哪裡,心想果然是與我勢均力敵的對手,還好不算太默默無聞——其實就算默默無聞也沒什麼,他才不在乎能和自己戰成平手的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們好像很喜歡畫動物出來一起打,”鎮霆說,“那天我看見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