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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門外冷風驟然吹進,拂亂了那一頭冶麗的深紫髮絲,也吹亂了暮歸的心,她忽然明白了幼時在宮牆上送那駕馬車遠離時,在父皇眼角看見的那滴晶瑩為何……一滴淚悄然自那美麗婉轉的眼角滑下,紫眸緩緩闔上,再睜開時那糾纏的悽苦已為決然和疏離取代,那抹窈窕的身形挺直地邁出了門,只留下讓錦離心如刀絞的一句:“這些,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第二十一章 障泥未解玉驄驕(中)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好多人問過這個問題,但其實不管怎麼答,都沒有自己體會到來得真切,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自己的答案……此刻的錦離,看著前面馬背上暮歸那抹窈窕的身影,忽然感覺自己與暮歸是那樣的遙遠,即便分離的那十多年,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彷彿心一下子就空落了,沉得好深……

自從那日以後,暮歸再也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即便他喊,也是不會回頭,每天白天他就是被點著穴裝在棺材裡,要麼發呆,要麼昏睡,晚上在城裡落腳,他才得以離開那晦氣的棺材上床板,除了吃喝拉撒,別的幾乎就毫無行動可言。雖然如此,錦離卻是知道暮歸在做什麼的,依照自己一路鮮少的觀察,他們在往北疆走,錦離心知肚明——暮歸,怕是要去亂了北厥……完顏猊和她的事情,自己也早已聽說過,完顏猊對她,可以說是毫無防範的,錦離每天想得最多的問題,便是怎麼辦。爹孃肯定不會不找他們,如果能聯絡上尋找的人,肯定就會有辦法,可是暮歸隱藏得極好,過一座城便換一副裝扮,就連他呆的棺材都會換,每次的身份都不一樣,而且無懈可擊,暮歸背後的人,能力不是一般地強,竟然能在每座城池內都有住處、能讓暮歸不停地變換正當身份¬。錦離想盡辦法欲在每座城留下些標記,可是所活動之處不過是各城的落腳院落,雖是儘量留了些,可能被注意到的可能性實在是極小。

難道真的別無他法了麼?

或許是白天睡得太多,每一個深夜,錦離都難以入眠,圓睜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睡在拼凳上看著他的暮歸,五味陳雜。偶爾瞌睡後睜眼,會正對上暮歸佈滿血絲、閃著複雜光芒的眼睛,這時候暮歸便會立馬轉過頭去,讓錦離覺得剛剛的對視彷彿只是錯覺……一次,只有一次,錦離忍不住輕聲說:“我們的終魅門,我們的家,我們的小莊院,我們青梅竹馬的地方……被你親手毀了……”

錦離始終沒有等到暮歸回轉頭來給一句回應,也沒有看到暮歸隱在暗處淚流滿面的掙扎……

第十五日,他們抵達邢城,與此同時,二十年後的邢城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戰火紛飛時的荒涼悽慘模樣,只見四處摩肩接踵、珠璣列市、商賈往來、雕欄畫棟、粉袖藍衫,作為兩國交界城市,因著三國多年的通商、交好,繁華絲毫不遜於芙蓉浦與京城。錦離這回沒有再被裝在棺材裡,舒坦了不少,可仍舊是被點著啞穴、封了功夫,被暮歸緊緊拽著在人群中穿梭著,絲毫沒有留戀此處的繁華熱鬧,沒多久便到了城門口,前腳剛出城門,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攔住前面那對夫妻裝扮的人!”

錦離急急轉頭,看見阿木一個飛身踩著街上眾人的肩正往這邊撲來,錦離想喊也喊不了,被暮歸拽起往城郊草原奔了過去,阿木緊緊追著,離二人越來越近,邊追邊喊著:“墨雨!你停下!到底在做什麼!你娘已經經不起你再氣了!你父皇四處在找你!”

暮歸絲毫未遲了腳步,眼見著快追上了旁邊不知何處便飛出了十來個北厥人,向阿木攻去,阿木被困在原地,暮歸才終於停下了腳步喘氣,轉過身對著阿木一字一句地吐出:

“要得這天下,要堅無不摧戰無不勝,必要先殺己後殺人!木墨雨,已經死了!”

這一句擲地有聲,彷彿一把利刃刺進了阿木與錦離的心,阿木一個愣怔讓敵人趁機刺傷了手臂,急急退後,暮歸一個轉身在更多北厥人的掩護下,沒進了草原深處。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詩句中描繪的是多好的意境,可此刻錦離卻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情,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這大草原上最多的除了長草,還有——糞便。三兩步便是一坨,馬糞、牛糞、羊糞、人糞……簡直不敢再下腳,有經驗的北厥人在前面踩著草身領著路,時不時地說著:“二十年前這原上沒這麼多糞的,可這些年來三國都走得勤快呀,草原又太大了,城池少,許多人無處解手便隨地了,久而久之成了這樣,雖然走路不方便了些,但是這些年的草是一年比一年肥喲!還好這會兒是冷天呢,熱溼的天氣,非要隨身帶著皮靴的刷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