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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無情亦有情(六)

奪目,“這表面繁榮的京城內裡早已腐爛不堪,怕是神仙來了也無力迴天。你們若真是為解百姓苦難從蓬萊而來,我可帶你們領略其中一二。”

阿堯和無拂跟著蘇行憐穿梭在京城巷中,也不知道彎彎繞繞兜了幾轉,才終於來到蘇行憐京中的住處。這裡是一所掩於市井中的破落小院,分明巷外繁華異常,才幾步之內竟藏有如此破屋,破屋的外壁已被藤蔓覆蓋,屋簷殘損年久失修,難以想象這裡能夠住人。

“京城還有這麼破的地方?”阿堯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疑惑。她來人間的京城後,見到的悉數是亭臺水榭的豪門大院,是雕樑畫棟的宮廷高牆,再不濟,也是街巷上綠瓦紅牆的高閣雅苑,眼前景象與她想象中蘇行憐的住處可謂大相徑庭。

蘇行憐推開腐朽到佈滿裂痕的木門,一股陰潮的氣味撲鼻而來,她十分自然地邀阿堯和無拂入內,併為二人尋來兩隻木杯倒上清泉水,為他們介紹:“我遊歷四方,並不擇一城久居,況且這房子已經夠好了。朝廷不作為,江山社稷風雨飄搖,城外百姓的疾苦他們是一點看不到,還守在這京城的肉池酒林中麻痺自己。可這種殘破才是大多數百姓生活的地方——不過我們妖類長久以來見過的朝代更替太多,早已見怪不怪,來來去去苦的也不過都是百姓罷了。”

無拂握著杯子沉默不語,阿堯還未見聞百姓真正的苦難,只將今日所見與自己不久前在留香閣的遭遇聯想一起,便問她:“你說的苦難,是女子所受不公嗎?”在謝渝舟的床榻邊,蘇行憐也曾為她講述過自己替人間女子訴不平之事,她自然認為當下朝代的苦難盡是如此,“今日你在杏香苑如此拂了那兩位官家少爺的顏面,他們指不定會對你做什麼。”

蘇行憐見阿堯不識民間疾苦的模樣,便不多與她解釋,只起身從小櫃中翻出一本手札交到阿堯手中:“看來蓬萊當真是世外桃源。不過如你所述,女子所受苦難確是更多。”

阿堯接過手札翻開其中一頁,紙上字跡清秀雅緻,但所寫內容卻觸目驚心:

平湫郡李氏,十五被賣作人婦,年二十已產二女一男,因丈夫天生失慧無勞作能力,為養兒育女賣命耕織,終卒於二十三。

又翻一頁:

望湖鄉何氏,因阻攔其夫納妾,被虐待致死,卒於十九。

再一頁:

平野鄉桂氏,因夫流連賭坊欠下鉅額債務,遭仇家上門百般凌辱,於家中自縊而亡……

這和阿堯認知中的世間不太一樣。她不願再看,只能合上手札。

無拂訕笑,抬頭問她:“阿堯,你在天風海就沒見過這些人嗎?你明明什麼都不知,卻揚言替天行道,你替的是哪個天,行的又是什麼道?”

“我……我不知……”阿堯輕輕顫抖,她轉向無拂,雙目含淚望著他,“可我不知這些就不能懲惡揚善嗎?我替的是天下蒼生的天,行的是正義公道的道,有何不可!”

無拂迎著她灼心的淚光愣怔在原地,這隻笨鳥,堪堪一介連蓬萊的籍都入不了的下等仙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大話?為掩飾方才短暫愣怔的侷促,他從阿堯手中接過那本手札粗粗翻閱,沒想到一頁折起來的紙條冷不丁從裡悄悄滑落。

“這是什麼?”蘇行憐並不知自己的手札中藏有紙條,她撿起紙條將它攤開於眼前,隨後細月彎眉逐漸擰成一團。很快,她將紙條揉進手心,根本顧不上屋中的仙魔二人,直向外奔去,轉瞬徹底消失在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