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安退出去,房間裡,就沒了外人,孫交的神色有些不大好看,“楊閣,你這是何意?楊承祖到底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被鎖起來?”
“孫翁,您是個忠厚人,有些事,可能並不清楚。安陸知州萬同父子遇害一案,牽扯到楊承祖,雖然他讓人燒了案卷,沒有了憑據。但是本官手上,還有紀豐年這個人證,有他在,楊承祖怕是難逃公道。再者,廣西岑猛之亂因他而起,不處置他,何以安廣西十萬大山,幾十萬土人之心?孫翁總不希望廣西兵火連連,生靈塗炭吧。”
雖然郭九姐保下了人,加上百姓和官差形成對峙,導致人犯並不能帶走。但是對於楊廷和而言,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他理順了太后這邊,對付那些人就不過是三兩句話的事。
新軍、錦衣,這些都是依附於皇權而存在,現在自己讓相權和皇權合而為一,曾經被楊承祖倚為臂膀的力量,都成了自己手上的王牌。對付那些人,以及抓捕罪犯,到最後擒拿楊氏滿門,都不過是探囊取物。
太后同意他提出建議的代價,就是放棄追究朱秀嫦謀殺親夫一案,保全皇室的聲譽,他也同意了這點。是以楊廷和這時,並沒有在眾人面前提及此事。但是單純殺萬同以及安撫廣西這兩個名義,就足以將楊承祖論死。
可是楊承祖神色淡定,絲毫沒有懼意,只冷眼看著楊廷和“楊閣,你不準備把我壓到詔獄裡,由法司處置麼?我是錦衣官,似乎閣下還沒權力處置我吧。”
“過去確實如此,但是現在……規矩變了。”楊廷和麵色凝重“太后有旨,拿住楊承祖後,送入內宮,太后有話要問你。所以我要先把你押到慈慶宮,再交給法司。但是你將進入刑部大牢,而不是詔獄。錦衣自罪自查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顧鼎臣道:“楊都督,你回來的好快,而且兵馬都沒帶,這是為何?”
“我聽到萬歲的事,兵馬護衛什麼的,自然都顧不得,也就帶了一名侍妾趕回來,卻沒想到,楊閣做事,果然把細的很,連錦衣衛,也倒戈到了你這邊。”
楊承祖很是憊懶的坐在地上,在內閣值房裡,還沒有人像他一樣放肆,居然將這裡當做了鄉間的曬穀場,就那麼大剌剌地坐下,帶起一陣鐐銬響動。
“楊新都,我把你大兒子搞到流放雲南,你恨我,天經地義,沒什麼話可說。在左順門的事情後,我以為你要辭官歸隱了,卻沒想到,你能堅持到現在,走到了這個地步。我只是跟你說了那麼一點,你居然可以推敲出這麼一套完整的東西出來,還把能借助的力量都呼叫了起來,我也要寫個服字給你。讀書人厲害,就厲害在這裡了,其他人拍馬也是趕不上。於做事,治國乃至於釐定法度,制定政務上,我真的遠不如你。但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你淘汰冗吏,減免稅賦,實際就是讓朝廷的收入減少,同時讓大明的皇權……將來就是相權了,不能下縣。鄉村這一層,就成了宗族的天下。對,你還要朝廷頒發命令,民間祠堂一律合法,不得拆毀。靠著宗族祖宗聯絡起來的人,認自己的家族超過認皇帝,認宰相,這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麼做,難道就不怕有頭無足,政令不行?”
楊廷和不置可否,反倒是說了一句“楊承祖,你是想要拖延時間麼?還是你以為,還有誰,可以幫到你?識時務者為俊傑,廠衛跋扈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你將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相信法司,會對你有一個公平的處置。其他的事,你就不用在考慮了,跟你,也沒有什麼關係。”
楊承祖冷笑一聲,雙手向外做了個掙扎的動作,鐐銬發出陣陣響聲“楊閣,我現在這個樣子,飛不了,逃不掉,問幾個問題,總是可以回答吧。”
他現在身上帶著鐐銬,更重要的是,手上沒有兵權,不管再怎麼鎮定,在眾人眼中,也多半是條鹹魚。楊廷和的年齡和位置,不至於無聊到希望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模樣,也沒有什麼體驗失敗者哀號的惡趣味。
但是從警醒後人的角度,奸臣末路時總是要哭幾聲,懺悔幾句,才能對人心思。他哼了一聲,楊廷和的女婿金承勳、以及親信葉桂章兩人已經自門外進來。楊廷和沉聲道:“這個問題,告訴你也是無妨。你是廠衛,以嚴刑峻法,震懾天下,威壓百姓。老夫讀的是聖賢書,信的是仁義道德,大明律固然好,但禮教深入人心才是長久之計,等到禮教深入人心,即使沒有法司,也不會有人犯律。”
他咳嗽一聲,目光越發清澈“你是個人才,老夫也未曾因為你是武臣,而輕視你。你那天所講的東西,老夫仔細推敲之後,越發覺得內中藏有極深的道理。但是我也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