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勳貴,手裡拿著鹽引可以優先支鹽,那些商人把糧食送到了地方,拿著鹽引卻可能是廢紙。當初改折色法,也是因為鹽商們不肯守支,朝廷沒了辦法,現在要改回來,恐怕,鹽商們還是不答應啊。咱的仇人已經不少了,我知道,現在你有聖眷,不怕商人。可是那些鹽商手眼通天,有的是朋黨羽翼,將來若是聖眷不在,那就不好說了。咱們是兄弟,我跟你說句心裡話,你得多為以後想想。”
楊承祖臉上並沒有不悅的神色,反倒是豎起了拇指“罷了,現在到了這個位置上,肯跟我說句真心話的朋友,不多了。國恩老哥,你算是少有的一個。咱們滑縣這幫老兄弟裡,你的謀略見識,我是很佩服的,人品也是沒的說。你說的話,兄弟我會聽的,可是鹽商的事,也得辦。鹽商們過去靠著不肯守支,確實可以威脅到朝廷,但是現在,這招沒用了。有楊記在,他們不守支,我守支。我廢開中法,就是要擠兌這些鹽商,要麼不守支,要麼乖乖運糧到九邊去。畢竟弘治五年剛剛改折色,到現在的時間也還不長,人們還沒形成習慣,改還是改的過來的。”
王鐵頭道:“那假如大鹽商們都不肯支鹽,咱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他們不支,我們支,然後我們賣。我跟你們說過,所有賺錢的行業,最後都要國營。用楊記當幌子,最後利歸萬歲,這才是楊記存在的目的。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宋國恩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大家又開始扯起了閒話,等到酒飯用到中途,楊承祖問起了宋國恩老婆的事,聽到他要做父親了,也連聲道喜
“你前面有了三個女兒,這次希望是個兒子。你是宋家的獨苗,如果這次生的是兒子,宋家總不至於絕後。你可以放心,就算嫂子這次生的還是女兒,我也會找個男孩給她當養子,繼承你宋家的香火,將來你的墳頭上,總是要有人添土的。”
這話來的突兀,說笑的眾人,聲音漸漸低下去,不知是誰手裡一鬆,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第九百六十八章捉鬼(下)
一個年輕的後生笑了笑“楊哥,你喝多了吧?這……這說的是什麼話了。”
宋國恩的臉色,也變的凝重起來,將碗筷放下,看著楊承祖道:“怎麼,你查到是我了?”
楊承祖攤開雙手“這一點,你早該想到的,不是麼?有資格出賣我的人並不多,知道我那麼多底細的人就更少,那麼小的圈子,很容易查啊。再說東廠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他們不是擺設。只是之前被朝廷壓制著,有本領使不出,現在在我手裡,查這麼點小事,很輕鬆的。”
宋國恩又看看王鐵頭“鐵頭兄弟,你是東廠理刑千戶,查我的事,你是首領吧?按說這些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和我做親家,難道,你就不怕牽連?”
王鐵頭早早的放下碗,舉起酒杯,一揚頭將酒喝了進去。“我確實是首領,畢竟查我的兄弟,怎麼能讓別人來做,萬一他們誣告陷害,不是坑了自己人?我一直希望,是他們搞錯了,反覆查了幾次,所有的線索都用上了。國恩哥,你糊塗啊!咱們是從滑縣一起出來的,沒有楊哥帶著,我現在還在滑縣打群架收常例呢,哪能像今天這麼威風?咱們這幫老弟兄過去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哪個不是有吃有穿有老婆有小妾?這些,不都是楊哥替咱掙回來的?你倒好,反倒要捅自己人一刀,我的心裡,真是不舒服。跟你做親,是希望保下你家一個後代,好歹咱們是兄弟,不管你有天大的罪過,我也不希望你家絕後。”
其他人這時也明白過來,原來今天這頓酒,並不是所謂的家宴,而是一場鴻門宴,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王鐵頭看看他們
“你們在坐的每一個人,我都查過。至於我自己,楊哥也派別人查過。不過我不怕,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沒做過吃裡扒外的事,誰查,我也不怕!你們呢,誰身上有什麼毛病,自己知道,楊哥大仁大義,不追究了。誰讓咱們都是鄉親,是老兄弟呢?今後自己放明白一點,誰要是再犯,我就不客氣了。”
猛然間,他從靴子裡抽出一柄匕首,重重的戳在桌上,匕首的尾部劇烈的顫抖著,一雙環眼,則緊盯著宋國恩。
“國恩老哥,你有啥說的沒有?還是說,你打算打一架。自從成了體面人,我們好久沒打過架了,你要想過幾招,我陪著你。”
宋國恩搖搖頭“我從小就不喜歡打架,你知道的,以前打群架,是被你帶的沒辦法,幾輩交情,總不能不跟著你去。現在到了這一步,還動手,不是太丟人了麼?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會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