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嚴重的疫病。大批難民死去,屍體處理不及; 又傳染了更多的人……難民不願坐以待斃,組織多次逃亡活動,死亡甚眾,甚至將傳染病帶入了廣州市區,給駐紮當地的日軍造成極大威脅。
負責難民處置的軍官被問責,伊藤光也受到波及,1942年底被遣返本土接受審判,直到戰爭結束才無罪釋放。當他回到家鄉的時候,戰爭早已毀掉了他的家族,幾乎所有親屬都在戰火中死亡了,伊藤光萬念俱灰,幾欲切腹,最終在醫學院一位同學的幫助下重新振作,遠渡重洋來到美國,娶妻生子,重新開始。
1947年,伊藤光在北卡羅來納州建立了伊藤實驗室,以自己在波字第8604部隊的研究為基礎,漸漸在治療基因造成的腦部病變領域取得了一些進展。五年之後,亞瑟資本找上門來,伊藤實驗室變成了ito研究所。
“這是一項非常偉大的研究,不管你想不相信,我曾祖、祖父、父親,包括我自己,都為它奉獻了全部的精力。”伊藤健太站在兩個房間的交界處,低聲說著,“誠然,它產生在戰爭中,帶著不可迴避的原罪,但科技本身是無罪的,有罪的只是運用它的人。”
李維斯點頭表示理解,伊藤健太接著道:“醫學院畢業以後我開始參與父親的研究,漸漸發現一些危險的苗頭,我覺得亞瑟資本的目的並不單純,於是向父親提出質疑。一開始他訓斥了我,但之後他自己也開始留心river的一些動向……現在想來,也許就是因為我的質疑,才導致了他的死。”
李維斯十分詫異:“你父親的死,並不是意外?”
“2019年年初,我父親多次去費城和博伊爾面談,回來以後情緒非常不好。五月末,我最後一次陪他去費城參加river的會議,回來之後他告訴我ito和river在經營上有分歧,研究所可能要關門了。大約一週以後,他就出了車禍。”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這一點的?”李維斯問,“繼承ito之後一直是你主導研究,和博伊爾對接,你沒發現過什麼嗎?”
伊藤健太氣息一窒,啞聲道:“ito是我曾祖父創立的,我們伊藤家四代人為這個專案投入了全部的心血,我不想讓它在我的手中停止。所以當博伊爾勸說我繼續下去的時候,我順理成章地答應了。有的時候人會被自己的欲|望矇蔽,當你執著地想要一樣東西的時候,會忽略一切危險,甚至刻意迴避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將你心心念唸的目標無限放大,堵塞全部的視野。”
李維斯依稀記得自己在哪裡聽到過這番話,仔細一想才發現是唐輝曾經說過的。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命運際遇卻奇妙地走進了同一道車轍裡,同樣因為某些堅定的執著,而把自己交給魔鬼做了傀儡。
也許,被博伊爾,被亞瑟資本盯上的人,最終免不了都是同樣的結局吧。
“博伊爾是個非常危險的人,他像蜘蛛一樣擅長織網,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被他笑吟吟地困在了網中央。”伊藤健太道,“他說我父親的想法太過保守,刻板的理念嚴重阻礙了ito的發展,他建議我儘早將研究應用到人體上,river會為我擺平一切法律事務,會給我提供安全的志願者……我那時候從醫學院畢業不過幾年,年輕氣盛,野心勃勃,在博伊爾一再保證之下接受了river的新計劃。”
之後的事情和宗銘當初推斷的差不多,伊藤健太給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所謂“志願者”做了腦部改造手術,效果一直不甚理想,直到遇上唐輝。
“為什麼唐輝是改造最完美?”李維斯問他,“為什麼你們選擇在中國建立‘彼岸’實驗室?”
“這涉及一些醫學上非常複雜的理論。”伊藤健太說,“簡單地說,‘e病毒’——你們是這樣稱呼它對嗎——是一種非常難以精確控制的病毒,伊藤家四代人窮極一生都沒能找到它最安全可靠的變種。我梳理了它的家族樹,認為只有找到相容度最高的實驗體,才有可能培育出優質變種。你知道,e病毒的初始病原體來自於上世紀四十年代的波字第8604部隊,而波字第8604部隊當時在廣州,所以我推斷只有中國人的dna才最適合這一研究。”
李維斯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不瞭解波字第8604部隊,甚至都沒聽說過這個番號,但對它脫胎而來的母體——“石井部隊”耳熟能詳,因為那就是傳說中幾乎和奧斯維辛集中營齊名的“731細菌部隊”。
二戰結束近一個世紀,在李維斯心中那場席捲全球幾乎所有大國的超級戰爭,一直只是教科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