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敬笨拙地說道,她輕輕地笑了。
“我叫近田啟子,是這邊的步行指導員。訓練導盲犬時,我們的職稱叫做步行指導員。而且我們也不說‘飼主’,而說使用者。在我們的中心裡面,主要進行導盲犬本身的訓練以及使用者的使用訓練。今天是參觀日,請你看看我們訓練的情形。有一實帶著你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因為他是我們最好的拍檔。”
“啊?”
“近田小姐。”
阿敬大吃一驚,而一實則微微紅了臉。
“我先走了。”
近田輕輕地擺擺手,消失於建築物當中了。阿敬忍不住回頭看一實,只見他有點難為情似地微笑著。
“之前……我送走的狗就是BODY。”
“其實說送走……”
一實用沉穩的語氣說道。
“我……是幼犬訓練義工。”
“幼犬訓練義工……”
阿敬的工作也是狗訓練師的一環,當然聽懂得這個名詞。
所謂的幼犬訓練員就是將在繁殖義工那邊長到兩個月左右的小狗接回來,一直養到將近一歲的義工。在這段期間之內給予基本的教育和訓練,而且充分給與家庭的關愛,在人狗之間建立起完全的信賴關係。這就是幼犬訓練員的使命。
“原先是我姊姊在做的,不過目前由我接手。BODY是第三隻從我手中送出去的狗了。”
“香西先生,不……一實先生。”
阿敬舉起手,打斷一實的話。
“難道……露西沒辦法成為導盲犬……?”
在繁殖義工那邊出生的狗不見得每一隻都能成為導盲犬。有些狗到幼犬訓練義工家裡之後,就像露西那樣被發現患有疾病時,就不能當導盲犬。
“嗯。”
一實點點頭。
“露西是我姊姊負責的最後一隻狗。它很聰明,性格也很穩,真是一隻好狗,只可惜先天發育不全。我覺得它是一隻好狗,所以就要了來養在家裡。”
兩人這時停下了腳步。在玻璃窗對面是一片寬廣的訓練場,正進行著使用者和導盲犬的共同訓練。狗的背上裝有稱為揹帶的特殊拉輪,按照命令重複走走停停的練習。從這個最基本的訓練開始,不久之後就會上街、搭電車……進行各種不同的情況演練。
“把狗送走時……我當然很難過。”
一實望著外面落寞地說。
“因為在整整九個月當中,我把幼犬當家人一樣疼愛。有時候我還會問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阿敬用力地點點頭。
因為工作上的需要,步行指導員和接受訓練的狗兒們相處的時間基本上只有白天,而且期間最長也只有半年,可是分手是還是很感傷。這是一種移情作用。
至於幼犬訓練員,從某方面來說,其移情作用也是一種工作。讓幼犬瞭解,人是這麼地溫柔、熱情、值得信賴,這是幼犬訓練員的工作。有時候得投注比照顧自己的孩子更多的感情,否則根本得不到狗兒們的回應。
“說的也是……”
“基本上,幼犬訓練員是不會再跟送走的狗兒碰面的。就算要碰面……也得等它完全接受導盲犬的訓練,跟使用者之間建立起牢固的信賴關係,或者等退休之後。否則,花了那麼多心思所做的訓練可能就化為烏有了。”
“所以……你才說再也不能見面了……?”
阿敬總算明確地瞭解一實當時所說的話的意思了。也瞭解他的……斷腸思念。
“謎底解開了嗎?”
一實輕輕地笑了。雲彩在淡淡的水藍色天空裡閃著光,在兩人的頭頂上灑下柔和的光芒。
一實輕輕地舉起手遮在額頭邊,擋住刺眼的陽光,定定地看著阿敬。一實的眼神是那麼地直接,使得阿敬竟沒來由地心跳加速。
“解…解開了。已經……完全解開了。”
一實聽到阿敬笨拙的回答不禁吃吃地笑了。
“鳴原先生也是訓練師吧?就是像……近田小姐這樣的工作?”
“嗯……性質大概相近。”
跟前的訓練場,使用者和導盲犬正在反覆進行著閃避障礙物的訓練。有兩個步行指導員跟在後面走。訓過程看似嚴格,事實上,從某方面來說,使用者無異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導盲犬。在人類充滿愛意的關照下成長的幼犬,也會企圖使盡全力回報人類的感情。那是一幅讓人感動得心會發疼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