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和外人開了句玩笑。
菩提子翻了個白眼,伸出手:“你當小僧喜歡這副做派?老傢伙說佛家再添英傑,非得把我拾掇利索了,還要去迎接……
小僧可不在乎那個毛什子如來,還是在施主這裡打秋風來得舒坦。”
如來?寶玉又覺得牙疼了,撇撇嘴,在桌面上排了一連串的葉片。
翠綠的葉子並在桌面上很是喜人,他贏了所有的一郡驕子,自然,也得了大部分的一葉扁舟……
“挑需要的拿走,以後別來煩我。”
寶玉很認真的道,不管是菩提子還是如來,他都惹不起。
菩提子笑了笑,只拿走了原來屬於寶玉的那一張,“小僧都看過了,就差這麼一張而已了。賈施主,苦海無邊……”
“你再說什麼昏沉無岸,本侯拼命也要和你分說一二,弄不死你,還弄不死辛飛瀾?”
這就是純粹的說狠話嚇人了,寶玉覺得:自己以後見著辛飛瀾,絕對要繞著走。
不過還好,菩提子也分不清他的話裡面的真假……
“咳咳,罪過罪過。”
眼看寶玉的掌心出現君子劍的劍尖,菩提子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第五百零七章 情亂,夜如汪洋
菩提子的身形往後隱沒:“賈施主多保重,三元驕子的爭奪不比往常,不如自去,不如自去……哦,可以多留一夜,今夜的小長安很不平靜啊。”
寶玉看著菩提子消失,把剩下的一葉扁舟收起來,抬頭,看月光皎潔。
是啊,今夜的小長安,捲了人心的波瀾……
夜色更濃,形成了夜的汪洋,濃濃的夜色在淹沒著一切。
空蕩、零落的辛家府邸,只有燈火兩盞,一盞在東廂的房,一盞在西廂的院……
“長街長,有煙花亂眼,把燈回看;
短亭短,紅塵碾,且橫笛再嘆;
這月色煙波何故尋愁理短,不如舒了心懷……”
辛棄疾靠在床前,突兀的有清脆的樂聲響起,夾著南寧國的小詞曲兒,讓他低垂了眉眼……
“寶玉兄,你還念得棄疾?”
辛棄疾低聲說了一句。
聲音剛落,寶玉就從簾幕後走了出來,一邊要吹奏葉笛,一邊用才氣發音唱曲,辛苦得有點腦門冒汗。
他搖頭道:“故人教給的葉笛,平日裡很少吹,倒是讓你見笑了。”
見笑?會嗎?當然不會!
辛棄疾覺得寶玉對他仁至義盡了,想斟茶,想倒酒,四處翻了,自己的屋裡,卻是什麼都沒有。
他訕訕的,想去後院的廚房取來,突然看向窗外。
寶玉也跟著看了過去,順手,拍了拍辛棄疾的肩膀……
“不怪你。”
寶玉想這樣說,卻是沒能說出口。
他看見辛飛瀾的腦袋光禿禿的,換了一身粗布的衣裳,踩著草鞋,在往辛家的大門那邊去。
這等的情景他沒法安慰,不管怎麼說都是錯,不如再拍一次肩膀……
“寶玉兄,”
辛棄疾死死盯著自家大哥的背影,臉色扭曲的道:“大哥穿的是三弟苦修時的粗布衣裳,踩的是三弟苦修時的破爛草鞋,三弟的歲數不大的那個時候,真的很好。”
“造化弄人罷了。”
“是啊,造化弄人,也怪我太寵溺三弟,他的錯,我總是給他收拾首尾,從不肯指責他半句。”
辛棄疾哀哀的吟哦了:“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裡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
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
最喜小兒亡賴,溪頭臥剝蓮蓬……”
聲音開始的時候喜悅,中間的時候哀婉,到了最後,只剩下一片低沉。辛棄疾的眼睛不斷亮了,突的抬起頭,血腥味的沫子從喉嚨眼裡嘶吼出來……
“辛家從此剩下棄疾一人,從此,辛某隻認對錯,願光耀辛家,願為國賞善罰惡!
入朝堂,徵沙場,從此辛某,要以筆做刀!”
嘎嘣!
只聽一聲脆響,辛棄疾的佩劍從中折斷,掛在腰間的,卻是一杆黑鐵狼毫。
他轉過身,面對寶玉,又低頭拱手:“辛某明日就要去邊境從軍,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辛某在此,祝寶玉兄得中三元!”
這就是離別的祝福了,寶玉卻沒在意這些,而是把眼神放在了辛棄疾腰間的黑鐵狼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