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一滴晶瑩的水珠毫無預兆地自女子面龐滑落,墜入水中砸起漣漪點點。她歌聲不停,卻已經帶了哽咽之態。
女子唱畢,仰首片刻,摘下花環,投入水中,將髮辮打散,重新梳理,挽成男子髮髻,用木簪別好,取出一匹白綾仔細裹在胸腹間,然後撿起身旁的衣服穿戴整齊,又套上靴子,由一個纖巧的少女變成了消瘦的青年,她又從懷中掏出個小瓶子,倒出點東西在臉上塗抹片刻,然後取了一粒藥丸吞下,再開口已經是男子聲氣:“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赫連扶蘇一呆,這聲音怎的這樣耳熟?倒像是自己的親兵李迪的聲音。怎麼,他……竟是個女子?
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當下分開眼前的蘆葦,迎了上去,口中道:“李迪,你怎麼在這裡?”
那李迪嚇得一抖,斷乎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人,而且還是太子殿下,倒退一步黑黑的臉膛變得煞白,一時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赫連扶蘇圍著她轉了幾圈,伸手捅了捅她的腰,出手軟軟的,大概就是那匹白綾的效果吧。他又轉到李迪面前,仔細盯著她的眼睛,李迪已經垂下眼去,可赫連扶蘇卻越看越覺得眼熟,不由得皺眉問道:“我們……認識?”
李迪勉強一笑,粗聲粗氣回答:“屬下是太子近衛,太子自然是認得的。”
赫連扶蘇“哦”了一聲,“所有人都在歡飲,怎的你一個人在這裡?”
“呃,”李迪囁嚅道,“小人有些想念故鄉,所以出來散散心。”
赫連扶蘇略一點頭:“方才我聽見有女子在這裡唱歌,故而尋了來,可是到了這裡又聽不到了,卻遇見了你,難不成那唱歌的人是你?”
“怎麼會呢?”李迪急忙擺手,“小人方才也聽見了,可是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人,正準備回營呢,卻這麼巧碰見了太子爺。”
“哦,”赫連扶蘇不在意的擺擺手,隨意向一旁走了幾步,“你先回營去吧,本宮不治你擅離大營之罪也就是了,趕緊回去,莫被旁人看見了,否則休怪本宮不能護你。”
李迪匆匆行了一禮,快步離去。剛走了幾步,便聽身後有人柔聲喚道:“麗迪菲娜!”她“啊”了一聲,轉回頭來,忽覺不對,立刻轉頭,埋頭狂奔。
奔了沒幾步,便覺得身後熟悉的氣息越迫越緊,緊跟著整個人都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赫連扶蘇緊緊抱著她,將下巴擱在她仍然溼著的頭髮上,呢喃一般嘆息道:“你要瞞我到幾時?”
只這一句話,麗迪菲娜的眼淚洶湧而去,她緊緊咬著唇,不使自己發出半點聲音,強自抑制著對那個懷抱的依戀,一點點掰開赫連扶蘇扣在自己腰間的手指,顫抖著聲音道:“太子殿下,您認錯人了。”
赫連扶蘇緊緊扣著手,麗迪菲娜若想掰開他的手必定會弄傷他,他相信,麗迪菲娜不捨得。
果真,麗迪菲娜頹然嘆了口氣,垂下了手。
赫連扶蘇輕輕一笑:“娜娜,原來,我生命中那個必不可少的女人,就是你……”
麗迪菲娜忽然放聲大哭。
赫連扶蘇手足無措,立刻鬆開手,不安地道:“怎麼了?是我弄痛你了?”他扳過麗迪菲娜的身子,“哪裡?讓我看看!”
麗迪菲娜把他推開,指著自己的心口,歇斯底里哭喊:“哪裡?是這裡啊!赫連扶蘇!你把我麗迪菲娜當成什麼了!是,我是喜歡你,我喜歡你近乎著魔!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但是這就是你拿我當替代品的理由嗎?我告訴你。不可能!我寧可一輩子遠遠地看著你,也不要做別人的影子!王妃嫂嫂走了,你知道你和她再無可能了,所以才想起我?對不住,我受不了你看著我卻透過我看別人的那種目光,我也不想守著一個心裡沒我的人過一輩子!我寧可一輩子一個人過!”她淚如雨下,一甩手,轉身狂奔。
剛邁開步子,便又落進赫連扶蘇懷中,赫連扶蘇低低嘆了口氣,在她耳邊輕輕地道:“娜娜,你就是你,你永遠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你。我從來也不曾把你當做誰的影子,今後自然也不會。我守候了清清七年,難道能在一瞬忘了她?可是她終究也不過是我心底的一個美好的遺憾罷了。我清醒得很。一直以來,我都知道你對我的好,你對我無怨無悔的付出,在我這一生所歷的女子中,你是唯一一個不求回報的……”
“以前是我一葉障目,是我沒有看清自己的心。直到方才,我聽到你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