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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的臨時陣營啊。不知為什麼,我只想再看一眼那在弦上飛舞的手指,只想再聽一下那種讓人泫然的曲調。

笛聲和琵琶的聲音猶在一處。連我這等人也聽得出,笛聲中渾是一片殺伐之象,那琵琶聲平和中正,卻帶著一點柔弱。彈得一刻,笛聲又越拔越高,琵琶聲也似要跟不上了。

柔美的琵琶聲,彷彿雜花生樹,似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山谷,與日月同生共長。笛聲卻像是一柄閃電般擊來的快刀,一隊風馳電掣般衝來的鐵騎,擊破了和平的迷夢。刀光閃閃,地上流淌著鮮血,四處都是烈火和人的哭喊。

我奔跑著,任那曲調如浮雲般繞在我周圍。不知何時,我只覺得眼中已有了淚水。

戰場上,不管說什麼解民倒懸的正義之戰還是開疆拓土的不義之爭,死得最多的,仍是無辜百姓。便是衝殺在前線計程車兵,他們戰死後又能留下什麼?勝方的亡魂,稱為國殤,還有點哀榮。敗方的戰死者,卻只能遭人唾罵,誰想過他們家中,一樣有著妻兒老小,在他們臨死時的心中,也許和那些最愛和平的人一樣,仍想著給自己家人一點溫暖。

跑到了一個城頭,我已是氣喘吁吁。畢竟,我傷勢不輕,這一通跑讓我有點脫力。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拾級而上。

此時笛聲已壓倒了琵琶聲,便如一條在天際間飛舞的蛟龍,忽焉在東,忽焉在西,不可一世,似乎指揮著千軍萬馬,在戰場中衝殺,當者披靡。

忽然,在高亢的笛聲中起了一個轉折,似是水面有了一個小小的漣漪,隱隱地有些孤寂之意。

那是什麼人?

我想著,踏上了城頭。

我看見了她。

她坐在一隊女樂中,懷中懷著琵琶,仍是著著那一襲黃衫,五指仍在弦上撥動。儘管笛聲嘹亮幹雲,琵琶的聲音仍是如草尖的露水,縱然鐵蹄踏過,依然墜下花梢。

吹笛的,竟然是武侯!

我不禁有點目瞪口呆。我做夢也想不到,武侯居然也深通音律。他放在唇邊吹奏的,也不是一般的竹笛,而是一枝磨得發亮的鐵笛。此時他也似沉浸在笛聲中,雙目緊閉,對周圍什麼也不關心。他那形影不離的兩個護兵大鷹小鷹也侍立在下首。

月光下,一群人有似泥塑木雕。

我不敢近前,遠遠地看著。城頭上,巡視計程車兵手扶長槍,也聽得如痴如醉,仿入夢境。

笛聲漸杳,顯得琵琶聲重又突兀於外。但這時的琵琶聲已不成曲調,便似大軍過後,一片狼藉,那個和熙祥和的村莊中已無噍類,只剩一片殘垣斷壁。

武侯猛地睜開眼,放鐵笛在手掌一擊,“啪”一聲。她一驚,手指移開了琵琶,一眾女樂離座,跪倒在武侯座前。

武侯笑道:“起來吧。”

她們都坐回座位上。武侯道:“你的琵琶是跟誰學的?”

這是跟她說的。她斂衽道:“回君侯,我幼時隨穆善才學的琵琶。”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開口。她的聲音清越婉脆,卻又不卑不亢。她此時的身份只是個女俘,話語間卻依然如與武侯平等。

“穆善才啊。”武侯低下頭。

這穆善才是南國琵琶聖手,聽說我們圍城時便在高鷲城中,後來不知所蹤了,多半也已死在圍城中。

武侯抬起頭,似是自言自語道:“四十多年前,我與穆善才在帝都會過一面,他傳給我以琵琶指法吹笛之技。不知不覺,四十多年了啊,怪不得我見你的琵琶竟能與我這支《馬上橫戈》相應和。”

她忽道:“君侯的笛曲妙可入神,但兵刃之氣過重,我最後已散亂不堪,難乎為繼了。”

這話既可說是恭維,也可說指摘。武侯卻也不以為忤,道:“正是啊。我自知久在行伍,只怕血中流出來也是刀鋒的寒意了。唉。”

最後那一嘆如同從心底發出。

不為人所知的武侯竟然還是這樣一個人?我驚得目瞪口呆。也怪不得吧,武侯能成為一個百戰百勝的名將,帝國立國以來的戰將,據說武侯也可排到前十位了。如果我僅僅只憑勇力,那大概永遠也成不了名將。

發現自己想的居然是這些,我突然有點對不起她的感覺。

也許她的父兄便是死在我的刀下。現在,她已只成了一班要送給帝君的女樂中的一個了。不知為什麼,我心頭忽然湧起一陣對戰爭的痛恨。

如果,戰爭沒有發生,南國依然是一個行省,人們安居樂業,那有多麼好啊。

我站在城牆邊,正胡思亂想著,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