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她救了五爺,我們看顧著她,就當替老國公爺還這個人情是了。你又何必收她那幾個租錢。”“當家的,休要著惱,你卻不曉得,這周姑娘看著柔和,實著極有傲骨,不收她租錢,她是不願來的。我當初見到她,傷得那麼重,卻些許淚珠兒也沒有,還衝我笑呢。”吳嬸停下針線,似回想起往事,“我們閨女若是那年兵禍沒走,現今也和她一般大了。我想著她住進來也多一份熱鬧,省卻這宅子就我們和老陳三個老貨,空落落的讓人難受。”吳道全收起藥碾,咳了一聲,“住便住了,又提這些成年舊事做甚。”至此周曉曉便住在吳宅。她並不心急開店,先時日日走訪市場,品嚐當地各類點心吃食。隨後請來匠人裝點店鋪,打造用具。閒時把吳宅各類挑水劈柴的氣力活一併承擔了,試做出各類麵點也每每先請吳嬸夫婦品嚐。吳嬸收拾了一日三餐,頓頓來請周曉曉同食。一來二去兩人相處得越發親近,便是門房的老陳看見周曉曉也都是笑面相應。只是吳道全依舊對周曉曉不冷不熱,周曉曉也不以為意。一日,周曉曉起了個大早,先將兩個水缸挑滿了。閒著無事在院子裡逛了一圈,看著滿院的兵器一時手癢,忍不住拿了根棍棒照著腦海中周父所教使將起來,一時間舞得院中沙塵滾滾,赫赫生風,自覺胸懷舒暢,豪氣頓生。突聞一聲,“亂七八糟,空有一身蠻力,上陣卻是無用。”周曉曉收住勢,倒不著惱,笑吟吟地說:“我幼時隨家父學得三拳兩腳,家父早亡,尚不得章法。既然吳伯善使槍棒,還請指教一二。”吳道全也不言語,去槍架上持一棒在手,站定擺了個起勢。周曉曉道了聲:“恕無禮。”直奔吳道全而去,一棒當空劈下。棒在空中,周曉曉心中想到,自己一身怪力,而這老頭只是個退伍的軍醫,萬一他裝得高深內裡是個草包,自己卻一棒子將他打翻,吳嬸面上須得不好看,於是臨了收了七八分力道。卻不知那吳道全如何動作,周曉曉只覺手肘處被輕輕擦到了一下,頓時整個右臂既酸又麻,持不住棒,撒手丟在地上。周曉曉楞在當場,心中驚疑不定。揉了好一會手臂,拾起棒子,這次打疊精神,使出周杜鵑父親所授的一套五梅棒法。棒身一抖,影影倬倬五條棒影,好似一朵怒放的白梅,棒影五重消無聲息,期中卻暗藏巨大的力道,但凡擦著一點須不好受。但梅花尚未全開,周曉曉便覺腳後跟被大力撞了一下,頓時站立不穩,摔在地上,因手中使力過猛,穩不住身形,這一摔摔得連在地上滾了兩圈才爬起身來。周曉曉爬將起來,翻身便拜:“師傅在上,小的從前不知天高地厚,今後還請師傅點撥端正。”吳道全不接話,揹著手回屋去了。周曉曉拍了拍身上的土,顛顛地跟在後面。到了大廳掇了張條凳請吳道全坐了,插燭似也的拜了三拜,又恭恭敬敬地端了一杯茶,“師傅,你就收下我這個徒弟吧。”吳道全且不接茶,沉吟片刻,“你一個女娃娃,做什麼學舞刀弄棒。”周曉曉其人,但凡真心想要得到個什麼東西的時候,那是能比平日更為百倍的糾纏耍賴。這會便是口若抹了蜜一般,好聽的話張嘴就來。“師傅你看,咱家現在也沒個男孩,您就權且將弟子當做男子教養。但凡能學得師傅的三兩分本事,”周曉曉跪在地上,再三舉茶,“日後弟子奉養師傅師孃的時候,若遇著些醃賊潑皮欺上門來,弟子也好撐撐門戶,無需事事師傅躬親不是?”“習武不是做耍,容不得半點偷奸耍滑。”“若是偷懶,但憑師傅責罰就是。”“如此,”吳道全這才接了茶,飲了一口,“明日五更起,在院子等候。”周曉曉心中大喜,自此對吳道全夫婦以師傅師孃相稱,事兩人以師禮。吳道全便也將十八般武藝從頭一一教給周曉曉。吳道全年輕時實著是個武痴,最好舞刀弄槍,因家中世代行醫入伍時候被徵做軍醫,一身武藝也無甚大用處,他一生無子嗣,唯一的女兒也在幼年時折於戰亂之中。是以初見周曉曉一身怪力,資質精奇,是習武的好材料時,早就見獵心喜,只是依例端一端師傅的架子。現今見周曉曉雖是女子,但不畏艱苦,聰敏好學,心中也是高興,不免起了將一身絕藝傾囊相授的心。閒話休絮,周曉曉自此日日早起習武,午後採買人手,裝潢門面,籌備糕餅鋪子,不覺時日飛逝,冰雪消融,春風初起。一日,周曉曉提著兩個食盒前往將軍府拜會將軍夫人夏清蓮。夏清蓮將她迎入屋中,親親熱熱地拉著她的手端詳了片刻,二人方才分主賓坐了。“好些時日不見,妹妹瞧著倒是越發精神了。”“正是常常思念姐姐,是以這番新做出的幾道點心,特帶來請姐姐嚐個新鮮。”周曉曉開啟食盒,端出一個鷓鴣斑紋的黑釉瓷碟來,“也想借夫人金口玉舌給品評一下,愚妹回去也好加以改進。”黑色的粗瓷碟上端正的擺著六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