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天色已經開始有點亮了,銀針在微曦中閃著光。
陸小鳳的四條眉毛都好像皺了起來。
他看得出這些銀針是被人用—種極厲害的暗器手法打入宮萍的災道的。
在窗外以暗器暗算棺材店老闆的無疑也是這個人。
這樣的暗器高手,無論在哪一代都不多。
這個人是誰?
銀針拔出,宮萍才能開口說話。
“我知道你一定會替我擔心,我自己卻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我自己一直覺得宮素素不能把我怎麼樣:”宮萍說:“我連作夢都沒有想到許老太能一下子把我制住。”
“許老太是誰?”
“就是那天替你開門的老婆婆。”
陸小鳳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了,江湖中能用這麼厲害的暗器手法傷人的決不會超過十個人,女的最多隻有三、兩個。其中有一個不但精暗器,擅易容,而且是個神偷:“三手仙姬”許扒,在她還是“仙姑”的時候就已經名動大江南北。
那個已經老得快要幹掉了的老太婆,難道就是昔年那伎靈巧如仙子的許仙姑?
她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的?怎麼會在一個被逐放的王紀家裡屈身為奴。
以她的名氣和武功,以她在江湖中的身分和地位,世界上大多數王紀只配替她洗腳。
誰也想不到一個已經被制住七處要穴而且已經被塞入了金魚缸的人,還有人能把她救出來。
宮萍實在是已經死定了的,宮素素沒有殺她,只不過要她多受一點活罪而已。
可是那個小叫化呢?陸小鳳問宮萍:“你有沒有看見那個小叫化?”
宮萍當然看見了他:“可是我從來也沒有想到他會是這麼佯—個人,居然會冒險來救我。”
陸小鳳顯然也被感動廠,過了很久才問:“他是不是已經遭了毒手?”
宮萍黯然嘆息:“就算他現在還活著,恐怕也活不長久。”
“為什麼?”…因為他好像知道一件決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秘密:“宮萍說:”他好像看到了一件他不該看到的事。“
這件事和這個秘密當然都與柳乘風的死有極大關係。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所以陸小鳳也沒有問,他只問富萍:“現在這個小叫化的人在那裡?”
“他已經被押走了,被富索素和許老太押走的。”
“她們為什麼要把他押走?”陸小鳳問:“如果她們要殺他滅口,為什麼不索性就在這裡殺了他?”
宮萍反問陸小鳳:“如果你要殺一個人,你願意要他死在你自己家裡?”“我不願意。”
“要一個人自己走到別的地方去,是不是要比把一個死人搬出去容易得多?”“是的。”
現在陸小鳳當然已經明白,小叫化是被宮素素押到別的地方去,滅屍滅口滅跡。
那個地方當然是別人找不到的,因為誰也不知道它在那裡。
陸小鳳也一樣不知道。
他能夠做很多別人做不到的事,他喝酒如喝茶,玩命如玩牌,用兩根手指挾別人致命的利器,輕鬆得就好像一個調皮多情的少女用兩根手指捏她情人的鼻子一樣,在生死呼吸之間還能夠說一旬鳥不生蛋的笑話。
可是他畢竟只不過還是一個人,畢竟還有很多事是他的能力所無法達到的。
他也從來沒有想到一個風箏對他有什麼啟示。
有清冷的晨風中,在暗白色的彎蒼下忽然有一個風箏飄了起來。
一個好大的風箏,大得就像是翱翔在雪山絕嶺上的大鷹。
在夜色與晨曦的交替中,風箏上忽然閃現出八個用碧磷寫出來的大字。
“要找禍秧打破魚缸。”
這八個字好像也只不過是個鳥不生蛋的笑話。
第十章 打破金魚缸
如果說“要找魚秧,打破魚缸了”還算是一句話,就算魚缸裡連個魚影子都沒有,這句話也還說得過去。
“要找禍秧,打破魚缸”就完全不像話了。
只不過要做這麼大的一個風箏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寫這麼樣八個大字,也要用掉不少碧磷,碧磷也不是很便宜的東西。
有誰肯花這麼大工夫,來開這麼樣一個損人不利已的狗屁玩笑。
陸小鳳非但連一點好笑的意思都沒有,臉色反而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玩笑決不是個玩笑。
他立刻走過去檢查那排金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