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麼樣一碗中肉湯,如果配上兩三個硬麵摸摸、一碟雲南大頭菜再配上一碟蘭花豆腐乾和一包花生米來下山西老汾酒,就算有人用兩百八十六樣菜的滿漢大全來換,你也會說:“不換。”
當然是不換的,換了就是烏龜了。
司空摘星不是烏龜,也不是王八,司空摘星是吃客,是行家,而且是個大行家。
他喝了幾口湯,吃了幾塊肉,就閉上眼睛,從鼻子裡慢饅的吐出了一口氣。
“瞪子肉,小花捲腿子肉,三分肥的中肋條,再加上一點自脯和牛筋。”司空摘星嘆著氣問中小姐:“這條牛更精彩了,是不是從小用酒拌小麥喂大的?”
“是。”
“這碗牛肉湯是不是已經婉好了四、五個時辰?”
“是。”
“可是我剛坐下,你的牛肉湯就端上來了!”
“我要去求人時,中肉湯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牛小姐說:“因為我外婆常常對我說的一句話,我從來也沒有忘記過。”
“她說什麼?”
“她常常告訴我,要去抓一個男人的心,最快的一條路就是先打通他的腸胃。”
“她說得好:”司空摘星大笑:“你外公一定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男人都有福氣!”
牛小姐嫣然:“他也比這個世界大多數男人都胖。”
司空笑,牛小姐也笑,兩個人的笑聲忽然又停頓,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先開口的當然是司空,因為他已經喝過中肉湯。牛肉湯通常都不是可以白喝的。
“西門吹雪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應該知道。”他問牛小姐:“他的信是不是別人可以看得到的?”“不是。”
“所以我根本沒有看見那封信。”司空摘星說:“我只不過看見了一個和尚,一個不老實的老實和尚。”
牛小姐笑:“那個和尚好像真的有點不太老實。”“可是那個和尚比你聰明。”
“他哪點比我聰明?”
“他知道西門吹雪看到那封信之後,那封信立刻就會變得像一個想自殺的女人的心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女人為什麼想自殺?”
“因為她的心已經碎了,被一個男人撕碎了。”
“那封信也一樣。”司空笑:“那封信一定也被一個男人撕碎了,那個男人就是西門。”
牛小姐也笑,她不能不笑。
“那個和尚算準西門大劍客決不會去赴一個無名小於的約,因為那伎大劍客的眼睛一向是長在頭頂上的。”
“那位大劍客如果常常赴這種約,恐怕連生孩子的時間都沒有了。”
“既然他不來,所以你就來了:”牛小姐問司空:“可是你為什麼要來呢?”
“因為我是陸三蛋的朋友,西門吹雪不去救他,我當然要去。”
“陸三蛋?”牛小姐奇怪了:“陸三蛋是誰?”
“陸三蛋就是陸小鳳。”司空說:“因為他不但是個混蛋,而且是個窮光蛋,有時候他甚至還是個笨蛋。”
牛小姐想笑,卻沒法笑。
“這一次你又錯了:”她一本正經的告訴司空摘星:“陸小鳳決不是一個蛋,不管他是什麼東西都有可能,我都可以保證他決不是一個蛋。”
“為什麼?”
牛小姐又笑了。
“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長眉毛的蛋?”她問司空摘星:“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蛋上長著四條眉毛?”
司空摘星從來都不會投降的,就算要和陸小鳳比賽翻筋斗,他也不投降。
可是這次他投降了。
第五章 角落裡的神秘夫妻
西門吹雪從來也沒有吹過雪,無論落在什麼地方的雪,他都不會去吹的,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一個人會去吹雪。
西門吹雪吹的是血。
他劍上的血,仇人的血。
盆裡的水還是溫的,還帶著樞桅子花的香氣。
西門吹雪已經把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徹底清洗過。
現在他正在更衣束髮,修剪指甲。
他已經為自己準備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從內衣褲子到外面的長衫都是白的,白如雪。
他甚至已齋戒了二天,只吃最純淨簡單的食物和純淨的白水,困為他認為現在要去做的事,是最神聖也最聖潔的一件事。
他要去殺人。
狀元樓是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