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其實是怒極的,猶記得當年那個被師父帶回的幼童,雙目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卻又那麼令人心疼,對於調皮搗蛋古靈精怪的青謹的欺負,一言不發任之欺辱,有時師父和師母故意教唆青謹去欺負他,只希望他不要就此沉寂下去,但卻終究以失敗告終,至始至終,一個不到兩歲的幼童,莫說讓之發怒,就是眉頭,也未曾皺一下,那時,師父翻閱各種典籍才知,這是一種病,可以說不會令人致命但卻不可治癒的疑難雜症。
他安靜地讓人覺得可怕,她讓他做什麼,從來都不曾反駁抗拒,只會永遠地在身後默默地跟隨,眼神也永遠是那死一般的沉寂,他這種沉寂,是與那些殺手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殺手是冰冷無情,他是死寂麻木。
就好像小黑和他。
她眼神冰冷地看向端木衝,良久之後才慢慢緩和了神色,攏了攏袖子,只覺得夜風有些森冷。
“他在哪?”端木衝低沉的頭顱終於有了動靜,許久之後才幽幽道,聲音已不是先前那般倨傲和高貴。
玉瀟然聲音放緩:“現如今,你不適合見他!”
端木衝一聲苦笑,喃喃道:“是啊,我不配!”
“你先好好養傷吧!”玉瀟然垂了垂眼瞼看了端木衝慘白的面色一眼轉身離去,白日那一掌並不輕,都則依他的功力也不會自那太監走後便昏迷了過去,以至於自己別無他法才將其帶回皇宮。
回到星辰殿,殿中靜悄悄地,不似以往那般令人安心,聽了動靜許久才猛然察覺,殿中少了兩個人,她偏首看向身側小黑:“明日你去壽祥宮把湛兒接過來吧,塔雅思就要臨盆了小孩子待在那裡多有不便!”
“是,姑娘!”小黑看了一眼神色沒落的她答道。
玉瀟然在院中枯木下的石凳上坐下:“後殿有酒,你去提過來兩壇!”
小黑復看他一眼,默默向後殿走去,回來後手中已經多了兩壇酒,放在了玉瀟然面前。
玉瀟然將一罈酒推到小黑麵前,面色沉靜:“陪我!”
“姑……姑娘……”他猶記得去年在醉清秋吃酒時的窘迫光景,現如今整整一罈,又怎麼消受得起。
玉瀟然無奈一笑,一邊收回酒罈一邊喃喃道:“是了,我忘記了,你沾酒即醉!”
壇口卻突然多了一隻手,止住了酒罈的挪動,那人聲音毫無起伏:“我喝!”
玉瀟然抬眸仔細看了看他的眉眼,終於在那普通得毫無一絲特色的眉眼中找到了一絲窘迫和不自然,心中欣慰一笑,而後眼中狡黠之色一閃而過:“小黑,你會划拳嗎?”
“不會!”小黑答得乾淨利落。
玉瀟然點了點對面的石凳,示意小黑坐下,十分不雅地擼起了因忙了一天還未來得及換下的龍袍:“我教你!”
於是,聲名震驚四海的飛凰帝開始教一名本是冷血無情的殺手划拳,月光流瀉下,女皇陛下的聲音不耐卻又執著:
“不對!是這樣,跟我學著,表情自然一點,動作流利一點……”
“對!就這樣……”
“哎呀,小黑,你輸了,你喝……”
“喝酒不是這麼喝的,你看看我,這樣一大口,多痛快……”禍水王爺,劫個色
“小黑,你又輸了,喝……”
“小黑……”
“小黑,咦,怎麼睡著了,真是不中用……”
“哎呀,小黑,你看著挺瘦,怎麼這麼沉啊,都快把我累死了!不過看在你今日表現不錯的份上,姑娘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將小黑送回房間,玉瀟然扒了扒因為喝酒而有些燥熱的龍袍,走回庭院中,看著自己已經空著的酒罈小黑卻依舊剩下大半的清酒,搖了搖頭,似是無聲嘆息了一聲,眼尖地瞥見地面上投下的一塊陰影,頭也未抬,聲音幽幽:“慎,下來吧!”
他話音剛落,庭院中便已經落下了青慎瘦小的身影。
她幽幽起身,看了看青慎有些散亂的髮髻和皺褶的衣衫,欲抬首拍下他肩頭的一縷蒿草,卻恍然間發現,不知何時,曾經自己俯視的師弟已經悄無聲息地越過了她的頭頂,比自己還高出了幾分,她淡淡一笑:“慎,你長大了!”
恍然未覺間,他已十四,她已十七。
青慎依舊面色未改,看向她,只是眼中彷彿多了一種更未明的神色。
“我見過你父親了!”玉瀟然嘆息一聲,她為他鳴不平,他卻不知恨到底是何,白日間突然疾走,是因為他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一個記憶中熟悉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