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錦苦笑道:“他武功之高,極難有剋制之招。”
確珠閉了閉眼睛道:“你這幾日正好受傷,或許是天意。”
何容錦心中微舒了口氣。要知武功高低除非差距極大,不然極難衡量。確珠縱然仍有疑慮,卻也無可辯駁。
“你的扣子掉了。”
就在何容錦稍稍安心之際,確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是。”何容錦低頭,掩去眼中剎那間難以掩飾的震驚。
“時間不早,你回去休息吧。”確珠擺手。
“是。”何容錦坐著輪椅出來。外頭天色陰暗,烏雲重重疊疊地頂在屋角飛簷之上,倒與他此時心情暗合。確珠最後一問如一記重錘,敲碎了他之前所有的辯解。
看來,他十有八九是看到自己摘下銅釦的那一幕了,若非如此,他又怎會注意他銅釦掉落的細節?
他手握銅釦卻未加援手……
何容錦輕輕地嘆了口氣。
如果確珠適才問起,他還能找個理由搪塞,諸如找不到破綻之類,可確珠不問,那麼這個疑問只能埋在確珠的心裡,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最後潰爛。
以前的哂勃特設府如今的小可汗府,已不再是久留之地。
他摸著膝蓋,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使節的臨時住所。
若他離開了,闕舒便不再有逗留的理由,算得上兩全其美。唯一的問題便是,他如何拖著這樣一條斷腿離開。
當初砸腿的時候留幾分力便好了。
何容錦不止一次地後悔。他回到房間,正要推門,就聽一下極輕的呼喝聲從使節住的宅院傳來。為了使節在這裡住的方便,確珠將他們安排在何容錦屋子的左近,只隔著兩道牆,因此在這樣寧靜的早晨格外清晰。
他推開門,暗道塔布不愧是西羌王宮護衛隊長,果然親勤練刻苦,昨日睡得這麼晚今日還起來晨練。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對頭,因為呼喝聲越來越急促,不像是練功倒像是對敵。
正在怔忡間,就聽祁翟大喊:“捉刺客!”他的呼喊聲如一記春雷,炸響了剛剛從深夜驚魂中沉寂下來的小可汗府。
何容錦還沒放鬆的心又被揪了起來,立刻將輪椅掉轉頭朝隔壁衝去。
幸好使節住所附近佈置了不少守衛,當他趕到時,祁翟和闕舒已經被守衛護衛在房簷下,塔布一人領著眾守衛奮戰。刺客一共兩人,衣著與府中僕役相若,身手不凡。他們眼見越鬧越大,故意使了個破綻讓塔布近身打中肩膀,然後借力踢出一腳,將塔布踢出戰圈,雙雙躍上屋簷,朝外逃逸。
“哪裡逃!”額圖魯出現在屋簷另一側,身如飛燕,幾個起落就追趕上來。
何容錦抬頭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越離自己的視線才收回目光。
“何總管?”守衛們不知所措地走過來。
短短半天,小可汗府就遭遇兩撥刺客,且一個人都沒抓住,這不但是打了小可汗府所有守衛一個耳光,更暴露出小可汗府守衛不堪一擊。確珠是突厥可汗的親生兒子,更是最可能繼承可汗之位的人選之一,若是讓沙納利可汗知道這兩次事件怪罪下來,只怕整個小可汗府的守衛都吃罪不起。
何容錦道:“還不快像小可汗報告。”
“是。”護衛們不敢怠慢,連忙派了口舌最伶俐的一人朝確珠的臥房跑去。
何容錦轉頭看祁翟等人。
他們也正看著自己。
作為小可汗府的盛文總管,遇到府中貴客遇襲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不聞不問。他只好推著輪椅來到屋前。“祁翟大人,您沒事吧。”
祁翟微笑道:“多謝何總管關心,我們都沒事。”他別有深意地側頭看了看闕舒。
何容錦視若無睹道:“那請早點休息。”
祁翟看了看天色,笑道:“的確很早。”
何容錦掉轉輪椅,隨即發現椅背被抓住了,不用回頭他就知道抓住椅背的人是誰。
“我送你回去。”闕舒道。
何容錦沒有反對。以闕舒的個性,他就算反對也沒有用。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到了門前,何容錦像先前那次一般抓住了車輪,闕舒配合地停下手。
“你……”何容錦回頭想說話,卻看到闕舒低頭親了親他的頭髮。腦袋和身體的記憶排山倒海般地翻湧過來,讓他一瞬間僵在當場,眼睜睜地看著闕舒滿足地揚長而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21、動魄驚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