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的精神狀態。
——畢竟他還是太小了一點。
這個時代的男孩可能十三四歲就能結婚生子了,但在她的眼裡都還是個小孩子。
米開朗基羅從上馬車到進地下室的時候一直都在不斷懺悔,甚至已經做好了要去接受鞭刑的覺悟。
但他這兩天已經不由自主的把達芬奇的手稿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一度激動到天亮了都沒有睡著。
——隨便一頁對於骨骼和肌理的分析,都足夠讓他對美術和人體的理解增長許多倍。
單純靠在工坊裡的機械重複作業,又或者是靠自己慢慢的領悟和開竅,可能他要在三四十年以後才能明白這些細節和問題。
這實在是如同天賜的恩惠一般,他捧著那捲手稿的時候簡直想站在達芬奇的門口唱一整晚的讚美詩。
那位先生雖然穿的太華麗浮誇了一些,而且似乎談吐上也有倨傲的一面,可他絕對是個大師級別的人物——無與倫比!
達芬奇沒注意到自己多了個總是一臉敬仰的小跟班,還在思考著各種不著邊際的問題。
“所以應該先從哪裡下手?”波提切利戴好了口罩,連淡金色的及肩長髮也已經用發繩固定好。
他陪達芬奇來過幾次,也漸漸熟悉了這裡的昏暗燈光和刺鼻味道。
“腿根?”達芬奇開啟了刀具包,對著旁邊的米開朗基羅解釋道:“我們要先劃開表皮,去掉一部分脂肪,然後去觀察肌肉和骨骼。”
少年飛快地點著頭,不敢看那屍首卻又頗有些興奮。
“你第一次來,可能對刀具什麼的不太熟悉,在旁邊觀察就好。”達芬奇說了一半,注意到海蒂站在自己的身邊,下意識地強調道:“——以及一定要洗手,三遍。”
大腿看起來就是一塊實肉,但真正揭開表皮觀察內裡的結構,就可以發現它可能如蜂巢一般結構複雜。
粗壯的多個動脈在刀口下頗為脆弱,但剝離出來以後就如同樹杈一般。
橫向和縱向的肌肉都錯綜貼近,盆骨和腿骨的位置也似乎大有講究。
一開始他們還會閒聊打趣,後來整個地下室都只有長笛一般的風聲。
海蒂有那麼一刻以為自己是在陪幾個醫生坐著手術,回過神時舉著油燈幫他們把視野再變清晰一些。
米開朗基羅一開始還會害怕和噁心,但在兩三個小時之後就完全進入了狀態,跟著達芬奇一起分析股外側肌和股中間肌在繪畫時的表達。
畫畫實在是頗為精妙的藝術。
畫家們記住了骨骼的形態,學習著肌肉的分佈,最終卻用面板和衣物來將它們遮掩出模糊的輪廓來。
就彷彿一個人精通多國語言和千百種修辭,最後卻用綿長的鼻音來表達一首詩歌。
解剖的時候,他們每個人的風格也頗為不一樣。
波提切利是冷靜而縝密的,可能連靜脈的走向都會仔細研究。
而達芬奇更加自然和顧及全域性,手起刀落時沒有猶豫,而且會大膽試錯。
至於米開朗基羅,他雖然平日裡在眾人面前可能沉悶而不善言談,但在這種時候卻會主動詢問許多問題,態度比誰都要來的積極。
海蒂便立在旁邊靜靜地為他們掌著燈火,偶爾提醒一句列奧不要又挑斷了那根動脈。
她聽著他們低聲交談的絮語,偶爾會想想拉斐爾會在什麼時候過來。
再過十年,再過二十年,這四位大師又會成為怎樣傑出而耀眼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