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的是方丈山?可你也是妖,他們怎會收你入門?”
“妖也分善惡,修仙之人不會濫殺無辜。”林恃無搖頭,“提出天下無妖的是百年前那位蓬萊天師。他認為,這世間一切罪惡皆源於妖,無妖則無魔,方可得天下長久太平。”
“不對!”蘇行憐指正他,“千年之前,我族人分明是被方丈山弟子所屠,他們如今怎可以輕易抹去過去所犯罪惡,道貌岸然地說著修仙之人不殺無辜的話?
誰不知道廣納妖丹可以提升修為,我看他們和那天師分明就是一夥的,為修仙一路踩著妖族的血骨登天。你可別被他們騙了,等我到了方丈山,勢必好好為族人報仇雪恨。”
“蘇姑娘……”林恃無想到自己也曾殺害妖族廣納妖丹蘊養蛇妖修仙,感覺蘇行憐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把尖刀紮在他的心窩上,但猶豫片刻還是想解釋幾句,“當年我和阿玘在收治你們族人時仔細看了他們身上的傷,那些傷絕非方丈山的凡胎道士所為,所以我們都猜測屠戮友合村的應是魔。”
“魔?怎麼會,我記得他身上穿的就是方丈山的道服,而且整個人看上去仙風道骨的,怎會是魔?”
蘇行憐仔細回想,確認自己沒有記錯;她又看了一眼無拂,明明像他這樣冷豔的才更符合魔的模樣,於是她更加確認自己不可能記錯了:“或許他因殺生不小心走火入魔,反正橫豎都是方丈山的弟子。”
聽她這麼說,林恃無此刻也不確定起來:“無礙,此行終要去往門裡,到時候問問師尊便可。若真是方丈山所為,師尊必會給你一個交代。”
是夜,他們一行四人在溪邊紮營,照明的篝火燒得枯木呲呲作響,蘇行憐餓得不行,和林恃無一起跑去了溪裡抓魚。阿堯坐在火邊,又摩挲著那枚骨玉戒直到入了神。
“你說……”無拂看她入神的模樣,清了清嗓試探問她,“那鵲妖說你曾是上神,那這戒指……會不會也是你昔日愛人所贈?”
阿堯託著腮,愁容滿面:“我竟然本是上神,沒想到連羽神君那麼早就和我相愛了,還將上古神龍的龍骨作戒指贈予了我,可我卻把他忘得一乾二淨,真是不應該。”
“……”無拂氣得牙癢癢,“就沒有可能,也許那條龍才是你以前的愛人?”那可是他性命攸關的心上肋骨,怎麼能成他人贈禮!
“啊?”阿堯堅定搖頭,“不可能啊,上古神龍誒,你看我那麼年輕,那時候我肯定還沒出生呢。”
“那或許不是神龍,只是普通的龍妖呢?”篝火照得無拂眼裡莫名炙熱,他似正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那就更不可能啦!”阿堯拍拍無拂的肩膀,笑說,“你忘了我和小憐說的了嗎?天規在上三界有別,妖是進不去蓬萊的,更別提和神相愛了,那可是死罪。”
她剛說完,突然意識到什麼僵在了原地,方才還在拍無拂的手也懸停在了他的肩上,身體幾近顫抖,又將那兩個字不敢相信地重複了一遍:“死罪……”
她記憶中全無的那百道雷刑,分明就是仙界的死罪。
阿堯猛地盯向無拂脖間的琥玉項鍊,又回看自己手中的骨玉戒,一種完全沒有設想過的恐怖劇情在她腦海裡氾濫成災。
她呆呆地看向火光輝映下無拂柔和的臉頰,過去執著百年的信仰此刻全面崩塌,只能失魂落魄地脫口而出一句無比蒼白的問話:“所以,我忘掉的昔日愛人不是神君,而是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