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夾雜溫柔的笑意,商之步伐匆匆繞過殿牆,在菩提樹下駐足。腳下泥水溼濘,絆住他的腳步,平白生出無限踟躇。雨聲淅瀝,雨霧如紗,枝葉水滴綿長,不斷撲面,徹底溼了他的雙眸。冷冽的涼意絲絲浸透肺腑,彷彿比血仇下的隱忍更要噬咬心神,叫他渾身僵硬,惘然間不知去留。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朝驚醒,不辨何人江山
細雨撲簌瓦簷,輕悠的鐘磬聲漸透深山,白馬寺當夜清靜如常。第二日一早,在北陵營當值的慕容子野聞訊趕上山來,按慣例先去藏經閣轉了一圈,卻不見商之人影,拖住一位掃地僧人問明瞭郗彥所歇的僧舍院落,興沖沖尋來,不料也沒見到郗彥,甚至連鍾曄和偃真亦都不知所蹤,空寂的院落中,嘉木披庭,花葯蔓長,隱約聽聞廊廡下傳來女子嬌柔的話語,走近一看,才見夭紹在侍女的攙扶下倚著牆壁正蹣跚而行。
“夭紹,許久不見。”慕容子野含笑躍上臺階,褪了溼漉漉的斗篷放在欄杆上,露出一襲耀眼的緋袍,神色間仍是風流不羈的模樣。
夭紹聞聲轉過頭來,身邊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靠著牆壁站穩。慕容子野這才注意到她滿額的大汗、虛軟的雙腿,不禁愣住:“你的腿怎麼受傷的?”
“和小時候一樣,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了。”夭紹挪著身體坐上欄杆,揉著膝蓋輕聲苦笑。
“山上?”慕容子野若有所思,“難不成你們在燕然山真的遇到了雪崩?”
為免引起他們不必要的擔心,雪崩一事郗彥曾叮囑鍾曄等人緘口勿提,途中與商之信函來往,也絕口不說燕然山發生的事,只道雪魂花未曾找到,中原事急,就此南歸。夭紹只以為中原諸人皆不知緣由,此刻乍聽慕容子野如此問,倒是難免詫異:“你怎麼知道?”
慕容子野摸了摸下巴,笑容故作高深,言道:“我不僅知道燕然山入春之初易發雪崩,還知道那雪魂花並蒂而生,其中白花劇毒,紅花解毒,是不是?”
夭紹聞言更是驚訝,怔怔道:“這個我都不知道。”
慕容子野笑得愈發得意,這才對她說了在藏經閣裡意外找到柔然古書的事,又道:“尚與我為此事擔心了整整半月,直到那日接到塞外來信,說你們即將南歸,這才鬆了口氣。如今雖未找到雪魂花,但只要你們二人平安,就還有解毒的機會。”
“說得也是,”夭紹明顯是心不在焉的敷衍,對著雨簾想了許久,才道,“那些柔然古書,關於雪魂花還有什麼別的記載麼?”話語頓了頓,她補充道,“比如說,如何救活枯死的雪魂花?”
慕容子野凝神思了片刻,搖了搖頭:“那日只顧擔心雪崩的事了,書卷上其他的文字,我倒沒有注意。”
夭紹忙道:“那能不能帶我去藏經樓?我想再看看那些柔然古書。”
慕容子野笑道:“你認識柔然文字麼?”
夭紹還未說話,一旁的侍女已理所當然道:“小王爺不是認得麼,你翻譯給謝姑娘聽,不就好了。”
“是啊,”夭紹接過話,望著慕容子野,微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慕容子野抵不住夭紹期盼的目光,糊里糊塗地便接了個平日難得一遇的枯燥差事。
待領著夭紹到了藏經閣,慕容子野翻書爬架地好不容易將那些柔然古書找齊,捧到夭紹面前,笑道:“便是這些了。”
他隨手撿起一卷,翻開瀏覽,目光上下橫掃,不過一刻,就放下換了另一卷。
眼見他看書速度如此之快,夭紹很是擔心有遺漏的地方,蹙眉道:“你仔細看看。”
“我很仔細了,”慕容子野無可奈何地一笑,“不過這些書雖難得,對於雪魂花的記述卻並不多,像方才那一卷,根本提都沒提。”
夭紹抿了唇角,不再言語。慕容子野打量她的神色,問道:“你要找到救活雪魂花的方法,莫非你手裡有一朵枯死的雪魂花不成?”
“是,”夭紹一笑,“而且還是紅色的花朵。”
“果真?”慕容子野眸光驟亮,振作精神,愈發認真地看起書卷來。
樓外雨聲瀟瀟,樓裡竹簡脆響,在沉寂間經歷漫長的等待,夭紹最初的期盼終於在煎熬中慢慢轉成忐忑的不安。眼看慕容子野總算放下了最後一卷書簡,卻沉默著不出聲,站在一旁的侍女忍不住問道:“小王爺,究竟如何?”
慕容子野垂首好半天才抬起雙眸,望著夭紹滿是愧疚,低聲道:“夭紹,都看完了,沒有記述。”
“沒有?”夭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