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若學生走堂而該課程又要每堂點算出席率,則除非他出示醫生紙或具說服力的請假信,不然那學生不去上課便會被人扣平時分。龍風牽是靠獎學金交學費的,實在一分也不容失,唯有死頂去看醫生。
戴志皺眉頭,想了想,說 :「你等我一陣,別出去。」然後他出了房,猶豫了一會兒,便走向這層樓的tutor的房門前,試著敲幾下,很快便有人開門。陳心只穿著一條松身的黑色布褲,上身是赤裸裸一板平胸膛,頭髮凌亂,半睜著眼,可見還未睡醒。戴志打起笑臉說 :「心哥,我roommate病了,想問一下Clinic在哪兒。」
陳心不耐煩地說 :「叫他自生自滅。」可卻也沒有關門,仍倚在門邊跟戴志對視。
「別這樣,心哥,我戴志偉總不能看著roommate病到死,你就大發慈悲打救一下他……」
陳心拉起戴志的手,戴志掩了門進他的房……
戴志慌忙跑回自己房內,已見龍風牽擁著被子,倒在床上,一副昏迷不醒的狀態。他推醒龍風牽,向他詳細交待了Clinic的位置,便推著他出去了。說到底,戴志也沒有好人到陪龍風牽山長水遠地由山頂跑到山腳去看醫生。約經過大半個鐘頭,才見龍風牽拖著疲弱的身子回來。戴志也算是仁至義盡,給他倒了杯暖水,昏沈的龍風牽正打算將藥丸送入口內,忽然說 :「我要吃東西……這藥開得重,不可以空肚食。」
說著,他便掙扎著起床,扶著床板、書桌,伸長打顫的手要去拿書架上的煲去煮麫。戴志恐防他生意外,就攔著他的手,嘆氣說 :「我來煮,不然我怕你把pantry(注二)給燒掉了。」戴志又提著一個小煲、一包麫跟一對筷子,呯呯嘭嘭的衝去pantry煮麫,想起公用冰箱裡有一盒戴書給他做的菜,便往麫里加些料。
那煲很小,比一巴掌闊些許,戴志粗枝大葉,乾脆整個煲放在龍風牽的書桌,把筷子塞到他手中,說 :「你不要說連吃東西的力氣也沒有,我可不會喂到你嘴裡。」
龍風牽木頭人似的點一下頭,說了句謝謝,便緩慢地吃起來,戴志得意地說 :「這麫裡有些豬頸肉,可是阿書親自做的XO醬炒豬頸肉。那傻妹特地做了,讓我帶回來跟你一起吃,又不讓我跟你說是她做的,一定是怕你不肯食她煮的菜。怎麼? 好吃嗎? 女朋友的愛心餸菜,你可真幸福……」
龍風牽聽了,卻忽然一窒,看了看煲中的飄浮的幾片豬頸肉,神色複雜地擱下筷子,戴志立即瞪著他說 :「喂,我戴志偉有幾可咁抵得諗(注三),替人煮麫,你要敢不吃,我就打鳩(注四)你,更何況裡頭還有阿書的心意,你身為男朋友,豈能不捧場。」
龍風牽就繼續吃。基本上他現在跟孩子沒分別,聽到大人的指令就去幹,不經思考。最後,戴志又往那杯涼掉的水添點熱水,讓龍風牽吃了藥。戴志看他躺上床了,才打算出去洗煲,卻聽到龍風牽以沙啞的聲音叫住他 :「喂、喂……」
「什麼?」
「我……我……」龍風牽合上眼,蜷縮成一隻熟蝦般面向牆壁,說了一句極含糊的話便沉沉睡去了。戴志目瞪口呆,叫他再說一次,他便說 :「我跟戴書分了手。」戴志心一凜,竟連煲也未擱下,就要衝去床邊扯龍風牽的被子,對方又揪緊被緣,重重遮著自己的面目,與戴志角力。後來還是戴志先想起他是個病人,就放了手。
等戴志把餐具洗淨,回到房中將東西放回原位,靜待風乾,此時卻又有人來敲他的門。戴志去開門,又瞟了瞟床上的龍風牽。戴志要出去,關門前,他為龍風牽關燈,不意瞥見龍風牽蓋著被子,半睜起一雙疲憊的眼睛,凝視戴志。
但戴志關門。
龍風牽病得不輕,斷斷續續缺了兩日課。戴志還算有點義氣,總不能忍受一個重病患者半死不活地在他眼皮底下無依無靠地生活,也就自認倒楣,壓抑著他對龍風牽與戴書分手一事之迷惑,照顧了他兩天。龍風牽能做的就是打電話跟系內的朋友交代一聲——戴志不禁感嘆這世界真細小,原來龍風牽是認識陳秋的,他們在細O(注五)中初次碰面,後來又成了O Camp時的同房人。雖因書院不同而未能上同一支莊,但這幾個月下來也積累了一份淺薄的交情,剛好夠打動陳秋每天打個電話,花五分鐘左右跟龍風牽略述上課內容。
戴志好奇問 :「你覺得陳秋……不,阿Oct(注六),是個怎樣的人?」
龍風牽這兩天都吃藥,藥性又烈,使他全然失去往日的神采,變得像個龍鍾老人般昏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