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依舊能清楚地看到,那位出身吳越之地的猛將,一手持槍、一手持劍,全身上下插著數支箭矢,仍彷彿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般,奮力地殺死一名又一名衝到他面前的齊兵。
“弓弩手!”
隨著一名齊軍將領一聲令下,三十餘名齊軍弓弩手齊刷刷地朝著吳沅射出了箭矢。
而就在這時,只見吳沅身邊那數十名楚兵大呼一聲:“保護將軍!”
喊罷,那些人居然用自己的身體,替吳沅擋住了這些箭矢。
雖然仲孫勝未曾看到,但是吳沅卻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替他擋住了箭矢的忠心的親兵們,在最後時刻,臉上所綻放的笑容。
……
吳沅的目光微微停駐了一下,但也僅僅只是一下。
隨後,便見雙目充血的他,更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兇獸,似屠殺般殺戮著周圍源源不斷的齊軍士卒。
逐漸地,這條街上,終於只剩下吳沅一人。
心有所感的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他孤零零地站在無數齊軍士卒的包圍中。
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吳沅轉頭望向他那些已戰死的親兵,臉上罕見地露出幾許溫和的笑容。
因為他知道,他這些忠心耿耿的親兵們,已經做到了他們的誓言:守護他吳沅到最後一刻!
吳某並不會讓諸位等太久的,我的兄弟們……
吳沅心中暗暗說道。
此時的他,已感覺到體內的力氣彷彿已逐漸抽離身體,以至於他感覺手中的武器越來越沉,雙腳亦越來越沉。
“……”
遠處,仲孫勝見此皺了皺眉。
到此為止了麼……吳沅。
仲孫勝目視逐漸已左右難支的吳沅,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猶豫了一下,他對身邊親兵說道:“取我弓來!”
“是!”親兵當即取來強弓,遞給仲孫勝。
只見仲孫勝接過弓箭,雙手拉開一個滿月,由於用勁過猛,他手臂上的傷口當即開裂,鮮血頓時染紅了包紮傷口的繃布。
“將軍……”親兵見此心中一驚,表情驚憂地望著仲孫勝手臂上殷紅的部位。
然而仲孫勝卻彷彿感覺不到疼,拉著弓遙遙對準著那楚將吳沅,忽然睜大眼睛喝道:“吳沅!”
遠處,吳沅聽到仲孫勝的大喊,頓時一愣,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卻看到仲孫勝鬆開了弓弦,一支利劍嗖地一聲離弓,只是眨眼工夫,便扎入了吳沅的心口。
“……”
吳沅愣了一愣,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像仲孫勝這樣的大將居然暗箭傷人,可待等他發現,四周的齊軍士卒在看到這一幕,皆放下了高舉的兵刃後,吳沅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是想吳某一個體面的死法麼?還真是齊國一貫的仁德之風啊……
將左手中的長槍頓在地上,吳沅反手握著扎入他心口的那一枚箭矢,深深地望向遠處的齊將仲孫勝。
他沒有開口說什麼,而仲孫勝亦不需要這些。
在戰場上,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默契,哪怕是互為敵我,也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傳達。
到此為止了……
吳沅暗自對自己說道。
此刻他的腦海中,逐漸浮現起一張張年輕的臉龐。
那是當年他東甌軍部卒。
十年……真的是讓你們久等了……
在周圍無數齊軍士卒靜靜的注視下,吳沅深吸一口氣,奮力拔出了刺在心口的那一枚箭矢,隨後,他轉頭望向東南方。
在那個方向,有他的故鄉。
有他曾經呆過的軍隊。
還有……
少康殿下……
腦海中最後浮現一個人影,吳沅眼眸的神采,終於徹底黯淡下來。注:少康,吳越之民領袖,未出場人物。
良久,見吳沅遲遲再無反應,有一名齊軍士卒小心翼翼地上前探了探鼻息,他這才發現,這位出身吳越之地的楚國猛將,居然站在那早已嚥氣。
楚將吳沅的戰死,代表著宿縣真正落於齊魏聯軍手中。
“將軍……”
那名齊軍士卒連忙來到仲孫勝面前,可剛要說話,卻見仲孫勝擺了擺手,語氣沉重地說道:“將其……葬了吧。此人勇武,就莫要再割首羞辱了。”
“遵命!”
眾齊軍士卒應聲道。
而此時,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態的仲孫勝,這才將注意力投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