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你瞧瞧像不像?”
長生暗想,這醜人怎能像自己,氣惱地道:“少爺別寒磣我,我沒福氣讓少爺易容。”
“嘖嘖,你不乖,又來了。我偏不讓你如意!等著看吧,我先把這張醜臉易容成你的樣子,再把它重新換成最難看的臉!氣死你。”紫顏說得咬牙切齒的,偏偏吐字生香,神情比小孩子賭咒更認真,惹得長生失笑。
“罷了,罷了。”長生想,少爺分明沒生他的氣,故意鬧了玩呢。他不想再和紫顏胡鬧下去,抬足往外走,“我去吩咐廚房做點好吃的,艾冰心情不好,不曉得吃不吃得下東西。”
“我也吃不下。”紫顏一臉委屈,伸手指指自己。長生裝作沒聽見,撿起一瓣花放在嘴裡,一路嚼著出去了。紫顏手一抖,狠狠拔掉一根人偶的眉毛。
走了幾步,長生想到披錦屋裡繚繞的雲煙,越想越不妥。少爺只有在正式施術時才會用特別的香,那鋪天蓋地遍及房屋的香氣,不曉得是什麼東西。左思右想放心不下,長生徑自出了府,往蘼香鋪尋姽嫿去了。
蘼香鋪後有極大一個院子,正是姽嫿的香綰居,房前藤蔓叢生,香花抱石。借住在香綰居的尹心柔,持了一方三寸多長的大塊深色沉香左右翻看,讚歎不已,“只此一塊香便價值數百金,真是難得。”
姽嫿橫過一道花枝,笑道:“一種香氣好記,若是讓你同時聞上十來種香味,不曉得你辨得出幾種,又會記得幾種?”
尹心柔在後宮日久,聞言反覺新鮮,叫姽嫿拿香來試。姽嫿把伽楠香、甜香、辟邪香、金鳳香、龍腦香、枕臂香、木香、甘香、白檀香、麝香等十數種香料一一給她嗅了,每種香從密封的壇罐中取出,到最後香味盤旋疊加,尹心柔漸漸失卻了察覺香氣的能耐。
“糟糕,我竟聞不出味了。”她失望地叫道。
姽嫿咯咯地笑,背過身去閉目把各種香的來歷說了一遍,末了得意地道:“這蘼香鋪裡有上千種香氣,給你三年,若是能全記住了,才算有資格住下。”
尹心柔微笑,紫顏安排她住在此間,是知道這裡絕不會寂寞。與這些美妙的香氣朝夕相伴,哪怕足不出戶,囚禁在此處一輩子也是甘心。
長生伸出頭來,邊走邊皺眉道:“討厭,什麼香氣這麼重,簡直燻死人。”
姽嫿睜開眼,“你家又有客到嗎?”
“沒。我特意來問一聲——”他話未說完,尹心柔舉起一瓣香放到他面前道:“你猜,這是什麼香?”
長生聞了聞,慚愧搖頭。尹心柔大為得意,“這是十三味女兒香。”長生俊臉一紅,道:“我一個堂堂男子漢,拿什麼女兒香來考我!”尹心柔看他害羞的神色,想到皇上,心裡一蕩,繼而黯然。
長生見她出神,忙趨到姽嫿跟前,問:“有件奇事想問老闆,我家少爺在屋子裡燒了一種不知什麼香,滿屋子煙雲,倒像瑤池仙府似的。”
姽嫿笑問:“他用的是博山爐吧?”
“的確是蓮花座的爐子,我想問那燒的是什麼?”
姽嫿道:“他用的燻爐本就容易煙雲繚繞,加上那香該是我給他的‘雲煙’,顧名思義便是煙靄四合,宛若滄海。怎麼,今趟他竟為自己燒起那香了?”
長生驀地想起,少爺說過燒香是為自己續命,沒來由地緊張,頓足道:“我也不知,我回去再瞧瞧。”
姽嫿道:“你別急,把情形好好說給我聽。”長生一一說了,姽嫿一戳他腦門,呵呵笑道:“你呀,險些又上他的當,他是誘你去易容呢。我那香有些奇妙處,你若應了他,就會知道了。”
“是什麼奇妙處?姽嫿姐姐快說給我聽。”
“他是我大主顧,我才不會得罪他。”姽嫿壞壞地一笑,把長生往院子外面推,“喏,你回去應承他就是了,有那香護著你,不會出事的。”
長生老大不自在,心裡癢癢的,有幾分鬆動。紫顏的手藝他早就深信,矜持著不肯讓少爺易容,背後的緣由他並不願細究。喜,怒,哀,樂。紫顏太過從容與悠閒,有時他也想看看少爺發怒與悲痛的樣子。至今,他不肯易容,這似乎是唯一讓紫顏惱怒的一樁事。
但此刻,誘惑紫顏的他,如今也被深深地誘惑。
如果他允了少爺,他會以何樣面目重現?那面目裡,有沒有任何前塵往事的蛛絲馬跡?他是個被撿到的普通孤兒,還是個暗藏秘密的非常人物?長生覺得這些謎團撩撥著他的心。就像走到迷宮盡頭的尋寶人,看到一隻金光燦燦的寶盒,開啟抑或不開啟,他漸漸傾向於直面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