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正若有所思的幸村開解。
“很多時候,要結合具體的事件,當事雙方的態度,才能瞭解最後的結果。”藤野醫生似乎察覺到了幸村內心隱藏的秘密。他笑了笑,緩和室內緊張的氣氛:“幸村,如果你是在擔心桃夭的話。那你大可放心。那孩子雖然性子倔強,卻也不是一個不明是非的人。我建議你,把那件事的前因後果,都跟她講清楚。依照那孩子的性子,也許會痛哭一場。哭過之後,或許……她也就放下了。這都是我一廂情願的猜測。幸村,你可以考慮下。”
藤野醫生看看時間,對站在一旁,若有所悟的幸村,說了聲,“不好意思了。幸村,待會還有個聚餐。我先走了。明天,我等著你的答覆。”說完,他快步,走出病房。
會原諒嗎?幸村想起妹妹臨走時因情緒激動泛紅的臉頰,眼底難掩的傷痛。難道,他還要再往上面撒上一把鹽……
夜空拉上了帷幕,窗外的晚風一陣陣拂過樹梢,發出“嘩啦啦”聲響……他的心亦如此心的旅程倉促地回望了站立在視窗的哥哥一眼,桃夭狠狠心,一咬牙,強迫著自己轉身離開。待在日本的這段日子,她已從美智子媽媽,信繁爸爸閃躲的目光中,隱隱察覺出當年的真相。她心中也十分的明白。
她為自己打了一個結,一個只有自己才能解開的千千心結。
當年的事,真要怨起來。她還真找不著立足點。不論怪誰,都得先把自己的心給掏出來看看,變色了沒有?
怪刊登訊息的人嗎?人家在訊息底下明明寫明瞭聯絡的電話。父母也是撥打多次,遇到忙音後,才匆匆決定前往最近的日本大使館,探聽訊息。怪對這事毫不知情的老人嗎?這麼明顯的遷怒,誰又看不出。三年多來,她一直在執著地厭惡祖父這個詞彙。心裡也清楚,她討厭的是因祖父這個稱謂,給她家帶來的滅頂之災。而非那名一心念著心愛的女兒的老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如此的是非不分。不究其原因,先把罪名按上了,發洩了一通再說。整樁事情,哥哥是最無辜的人。他是一個病情嚴重的病人,卻要無辜的承受她胸口處積壓了三年的怒火。桃夭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挺殘忍的。
嘴上口口聲聲的說著,我是為你好。所以,你必須得怎麼怎麼樣……當事人呢?她是否徵求過當事人哥哥的意見。徵求?她有徵求過。可都是,一相情願地把事情全部按照自己的理解給安排好。她到底依仗了什麼呢?依仗著哥哥對自己的那一份無限的寬容。
她神無主地走在旁晚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著身邊形形色色的人群,桃夭停下腳步,深深的吸一口氣,平復心中的混亂。視野裡飄過了熟悉的紅黑格子的百褶裙,抬頭,她這才發現,原來,她走到了鶴見女子中學的校門口。
找了處僻靜的角落,桃夭靜靜地注視著這所和自己擦肩而過的學校。媽媽琴音曾經度過美麗少女時光的學校。
腦海中,想象著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媽媽,在兄長,或者父親的陪伴下,前來上學的情景。從信繁爸爸的口中,她知道了很多當年的舊事。也有很多,他因為太過興奮,沒留意流露出的關於祖父的事。
把自己全部愛都灌注在媽媽身上的祖父,大概,也沒料到,媽媽會愛上身無分文,家無恆產,身份是中國留學生的爸爸。更為可惡的是,這個想要拐帶他捧在手心疼愛的女兒的臭小子。性子竟然那麼倔強。明明是個孤兒,卻偏偏不願意留在日本發展,非得回中國去過窮日子。他一個人回去過三餐不濟的窮日子不要緊。臨走時,還將人家自小嬌生慣養的女兒,也一起給拐跑了。這一拐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多麼漫長的日子。桃夭幽幽地嘆息。
當他們一家三口,悠閒自在地過著到處流浪的生活時。那位老人的心卻是在日日夜夜受著煎熬,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每當季節變化的時候,他會害怕女兒病了,那臭小子會不會照顧好她;每當端起飯碗的時候,他就想著女兒有沒有吃飽肚子。那個臭小子有沒有餓著她;每當過節的時候,他就想著往年這時候女兒甜甜的笑臉……
祖父真的很愛很愛媽媽……她卻因心中無法發洩的怨,不願見到那位自始自終都被矇在鼓裡的老人。他應該是不清楚當年造成他們一家三口天人永隔真相吧。不然,以信繁爸爸口中的祖父性子推斷。他必定會在自己踏上日本這片國土的時候。就跑來看望自己這個沒心沒肺的外孫女了。而不是,由著她的性子亂來。
長長的籲一口氣,桃夭感覺心中積鬱了許久的怨結,慢慢地隨著她對內心的梳理,一個又一個的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