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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大女兒小小年紀就長得一副狐媚妖冶的樣子,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勾魂兒,又是個牙尖嘴利的,自己每每跟她鬥法便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著實累得慌。若是再叫她嫁個如意郎君得了勢,豈不是心腹大患?

那小兔崽子胭虎更不必說,也不知他娘懷他的時候吃了什麼熊心豹膽,生的畜生一樣的野力氣,簡直套一副爬犁就能耕地了!瞪起眼睛來嚇死個人。

若不是自己想法兒挑撥著,叫他自離家門,哪兒能有如今的逍遙日子?

眼下她懷了胎,來年春天就要生了,若不趕緊把這個死丫頭片子攆出去,誰知道來日會不會生什麼變故?

想嫁讀書人掙鳳冠霞帔,做什麼官太太?做夢去吧!

隋氏飛快的在心中盤算下計劃,又想著那書生和他姑母的作為,恨不得仰天大笑幾句天助我也,登時腰不酸腿不疼,不管酸甜的包了些點心、瓜子,去門口外面曬日頭去了。

胭脂還不知道兩邊都在說她的事,揹著柴框一路疾走,剛一進門就見隋氏站在院裡曬日頭,聽見動靜還笑眯眯的抬頭瞧她。

“呦,胭脂回來了?可累壞了吧?快歇一歇。”

說著,她的眼睛還不住的往胭脂背後的大竹筐裡瞅,生怕藏了什麼寶貝。

胭脂不搭腔,只是當著她的面將那滿滿一筐的柴火倒入柴堆裡,看也不看正傳出讀書聲的房間,略拍打了一下身上就回屋去了。

然而不管是隋氏還是外頭那些吃飽沒事做的小丫頭片子們,胭脂壓根兒就沒功夫搭理,只將她們視為無物。

錢錢錢,現在她滿心滿眼都是賺錢的念頭。

便是逞得嘴上一時之快又如何?能吃還是能穿,能當做安身立命的本錢麼?都不能!那還鬥個什麼勁?

只要她能攢一筆銀子……屆時天高海闊,誰還窩在這裡受這份兒閒氣?

這麼胡思亂想著,胭脂就已經渾身是勁,眼中也滿滿的都是希望。

她甚至有心思哼一點小時候孃親唱給自己的小曲兒,打掃乾淨炕蓆,又鋪了一塊事先用開水燙過的細密白棉布,將帶回來的茉莉粉倒了出來。

茉莉粉聽著簡單,好像剖出粉來就完成了,可實際操作起來十分繁瑣。

頭一個,它自帶潮氣,又香的很,稍不留神就又是發黴又是生蟲的,不要說往臉上撲,放都放不住。

胭脂先用特製的小篩子篩了兩遍,將花粉隔著窗戶紙放到日頭下曬乾,然後再篩兩遍。

完了之後,她還要從隨處可見的月季花中挑選花型完整、色澤豔麗的紫色、大紅和黃色花朵,清洗乾淨後擰出汁子,調成合適的顏色配到茉莉粉裡頭去,照先前的方法曬乾。

從頭到尾千萬並不敢直接曬陽光,也不能為了省事拿火烘乾,不然不光會變色,失去原本的光彩,而且粉質也會變得粗糙,不夠細膩。

等這一步完了,還要再篩兩遍,這才細膩無匹。

而到這個時候,原本潔白如雪的茉莉粉已經被染上了深深淺淺的顏色,篩動的時候便好似下起了一場雪沫,間或散發出淡淡幽香,陡然變得豔麗旖旎起來。

紫色彷彿天生透著一股妖嬈,憑她再端莊的人,抹了這個顏色的粉,也會平添幾分嫵媚。

大紅最是端莊不過,不管是小家碧玉亦或大家閨秀,濃淡總相宜。

粉色天然一分風流活潑,年輕的姑娘們搽了,越發顯得青春年少活潑嬌俏。

胭脂水粉,大約本就寄託著女子對生活的美好希冀的吧,只這麼看著,一顆心都忍不住跟著柔軟起來。

她事先訂了一批約莫兩寸粗細的矮小瓷罐,外頭貼了寫著顏色的紅紙條,灌個八分滿就用蓋子壓油紙蓋好,再在外沿滴一圈蠟密封儲存。

瓷罐乃是細膩白瓷,弧度優美,色澤清新,端的好貨,哪怕她一口氣買了幾十個,算下來還要六文一個呢。

不過並沒有白花的錢,因下了大力氣包裝,這茉莉粉便陡然間高貴起來似的,與外頭攤販上買的便宜貨截然不同。精緻的外表合著若有似無的淡淡幽香,拿在手裡都十分體面,自用、送人都使得。

忙活了幾天的胭脂終於能痛痛快快的鬆口氣,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

正樂呵著,忽聽到外頭窗戶底下幾下刻意放輕了的腳步聲,細看去,隱約還有一個弓腰縮背的黑影。

胭脂不動聲色的將那些茉莉粉用油布蓋起來,再在上頭蓋了一床被子,然後故意揚聲道:“哎呦,這麼多!”

那人影果然又湊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