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我的聲音驚呆了。說實話,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弄成這樣的局面。只是當我抬起頭看向顧裡的時候,她冰冷冷的眼神看著我,想在質問一個犯人一樣:“林蕭,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敢說話,我沒有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告訴她我看見了顧源和Neil的接吻。我神過手去抓住她,“顧裡,我是不想讓你傷心,我本來想……”
“你省省吧,你有這個力氣不如先管好你的簡溪別和別的女人亂搞。”顧裡甩開我的手。
桌子下面,握著我另外那隻手的簡溪。突然鬆開了他的手。他平靜的望著桌上誰吃的菜餚,水晶燈的光芒映照在他的眼睛裡。
高階的定製禮服,男人們閃亮的鱷魚皮鞋,閃爍著高貴顏色的紅酒杯在裙角鬢影中穿梭著。英文和中文互相交換著,在空氣裡迴響。彼此的恭維,諂媚,諷刺,鉤心鬥角,在房間外面的大廳裡交錯上演。
而沒有人知道,房間裡面,是世界末日般絕望的氣氛。
我坐在座位上,悄悄的流著眼淚。顧裡若無其事地繼續吃東西。整個房間沒有一個人講話。所有人都沉默著。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已經支離破碎的局面。
而這個時候,房間的門突然開啟了,“喲,大家都在啊。”穿著牛仔褲的席城,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慢慢的在南湘身邊坐下來。
顧裡的眼睛裡,是閃爍的匕首一樣的怨毒。
當我們都認為,人生已經出現壞的不能再壞的局面的時候,上帝總有辦法超越我們的想象,把一切弄得更加腐爛。我們這群人,從小一起,分享著彼此的秘密、喜悅、悲傷、痛苦。
就像今天一樣,我們歡聚在一起,眾星捧月般的圍繞著顧裡,在她生日的這樣歡樂的時刻,一同見證她人生最陰暗的骯髒——從此她走向陰冷的深淵,被黑暗吞噬的屍骨無存。
南湘咳嗽了兩下,拿起紅酒杯,打破了及其難堪的尷尬。
“我們歡聚在一起,為我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顧裡,慶祝她的生日,我從小像是被噁心和黑暗的怨靈所光顧,經歷很多很多絕望的時刻。而帶給我最多黑暗和傷害的,就是坐在我身邊的這位席城。”
說完,她站起來走向顧裡,站在他的身邊:“無論別人認為顧裡有多麼冷酷、不近人情。但是我知道,顧裡的內心是滾燙的,所以,她才會那樣奮不顧身的想要拯救我——或者說想要分擔我的痛苦,甚至頂替我的痛苦,所以,她也和我一樣,和席城上床了。”
南湘低下頭,看著面如死灰的顧裡,笑了笑:“而且,最諷刺的是,今天在場的人,都知道了這個事情,大家都覺得我並不知曉,可是你們錯了啊,我們如此情誼深厚的姐妹,怎麼會不知道呢?所以今天,我要敬我的好姐妹,祝賀她,分享我的悲慘人生,我也發自內心的祝願她,從今以後,和我的人生一樣,邊長沼澤地裡腐爛的淤泥。”
說完,南湘把手上的紅酒,從顧裡精緻的頭髮上淋了下去。那些紅色的液體,嘩啦啦順著顧裡白色的禮服往下流。
當晚那杯酒之後,南湘把杯子用力的砸到席城頭上,然後輕輕地拉開門,走了。
席城擦了擦額頭留下來的一點血,無所謂的笑著。也起身走了。
整個過程裡,我閉著眼睛,全身顫抖著,被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緊緊地攫住了。
誰都不知道人群是在什麼時候散去的。
顧裡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和站在自己面前的顧源。她想要說話,卻發現連張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全身像被陰魂糾纏著,不能動彈。
顧源溫柔的拿著紙巾,動作緩慢地,輕柔地,擦著她臉上的紅酒。他的眼淚從他深邃的眼眶裡滾落出來,滴在他平靜而微笑的臉上。“我多想把你擦乾淨啊。”他在喉嚨裡輕輕地說。
Neil找到顧源是在外灘的江邊上。顧源望著江對面自己的家發呆。背影在上海的生夜裡顯得淡薄。像是一片灰色的影子,快要被風吹散了。
Neil走過去,站在他的旁邊,說:”SorryIdon‘tmeantogetyouintothis。”
顧源笑了笑,“不管你的事啊。”
顧源提起腳邊那個白色的巨大紙袋,對Neil說:“你知道嗎,之前我把我曾經送顧裡的所有禮物,扔進了江裡,後來我重新買齊了所有的這些,準備今天重新給她。我想要和她重新開始。”
說完,他抬起手,第二次把所有的東西扔了下去。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