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覆沒有說話,立在慕容復身後的阿碧隨手點燃了一小塊白檀,含淚道:“阿紫將毒下在了公子爺常用的薰香之中……若非前幾日公子爺練功出了岔子,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毒究竟下了多久,也……也……”阿碧哽咽著扭過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鄧百川等三位家臣親眼所見那塊燃燒的白檀顯出詭異的紫芒,熄滅之後卻又恢復平常的灰白色,各個瞠目結舌如遭雷擊。
不知過了多久,這滿室的沉默才被鄧百川打破。只見他近乎失神地低喃:“老二早就生了異心……老二他……公子爺給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可他早就……早就背叛了公子爺!”說到此處,他大叫一聲,撲向了慕容復,粗大的手指不斷在慕容復的身上尋挲。“公子爺病了一回又一回、一回又一回,我卻從未在意……我,我只念著兄弟情意屢番為他遮掩……公子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鄧百川回想往事,著實羞愧難當忽然手掌一翻猛地向自己的頭頂重重拍下。
“相公!”
“大哥!”
鄧大嫂、包不同、風波惡三人齊聲大吼,同時向鄧百川撲去。然而此時再攔他,終究晚了一步。眼見鄧百川這一掌要將自己打地腦漿迸裂,慕容復的右手食指忽然斜斜點出,指風點處,鄧百川頓覺右肩一麻,整條胳膊都無力地垂了下來。
“相公!”鄧大嫂忙撲上前緊緊抱住他,心有餘悸地放聲哭道。“你這是做什麼?做什麼啊?”
“公子爺……”鄧百川卻只一臉羞愧地望住了慕容復。
慕容復妄動真氣,即刻一陣嗆咳,半晌方氣弱地緩緩言道:“君不密則失國,此事也是我的疏忽,鄧大哥不必如此。事已至此,還是希圖補救方是正經。”
“二嫂,你究竟給阿紫送過多少回東西?從什麼時候開始?說!”包不同向來待公冶夫人尊敬有加,此時卻也顧不了那許多。只見他一拳打在公冶夫人身側,即刻便在地上打出了一個斗大的窟窿。
公冶夫人不識武功,立時面色慘白,至於慕容復懷中的公冶蘭更是嚇得直哭。
“阿碧,把蘭兒帶出去罷!”慕容復輕聲言道,“大人的事,不必嚇著孩子。”
公冶夫人聞言登時面露感激,目送女兒離去便忙不迭地回道:“我,我一共給阿紫姑娘送過兩回東西。第一次,第一次是在五年前,那時公子爺剛回京不久……三弟,三弟,我沒有辦法啊!我不知道會是這樣……他是我相公,我若不聽他的,他會休了我啊!三弟!”公冶夫人說完,便又拉著包不同無助地哭喊起來。不同於鄧大嫂亦是江湖兒女英姿颯爽,公冶乾的夫人只是一個空有美貌的無知婦孺,向來以夫為天,對公冶乾言聽計從。
鄧百川等人皆非鐵石心腸,此時見公冶夫人失聲痛哭亦是心有不忍。只是回頭再望一眼日漸消瘦一臉疲態的慕容復,他們又是心如刀割。四大家臣情同手足同氣連枝,回想往昔,公冶乾屢屢犯上,他們都念在兄弟之情為他遮掩求情。結果公冶乾卻行此悖逆之舉,這與他們親自行那悖逆之舉有何區別?
大夥正不知該如何面對慕容復,風波惡忽然嘶吼一聲瘋了也似地衝了出去。
“包三哥,去攔住他。”慕容復語調低弱地道,“公冶乾已死,便是將他挫骨揚灰,也已於事無補。”
“是,公子爺!”包不同含淚回道,可卻沒有急著走,反而道。“公子爺,這裡的大夫不中用,還是快請‘閻王敵’薛慕華來瞧瞧罷!”
慕容復微微點頭,慢慢道:“此事就託付給包三哥了。”
“是!”包不同又應了一聲,急忙走了出去。他不急著去攔風波惡,卻實在很著急去尋薛慕華。
“至於二嫂你,我姑且當你們母女不知情。”慕容復摁著額角低聲道,“公冶乾已死,燕子塢就不再留你們了。你收拾好行李帶上蘭兒,今日便扶棺返鄉罷!公冶乾這些年所賺錢財,我也一文不少地給你。但我有言在先,離開慕容家之後,你若有一字半句提及慕容氏,我要你全族死無葬身之地!”
“謝公子爺大恩!謝公子爺!”險死還生,公冶夫人感激涕零地連連磕頭,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公冶夫人走後,慕容復撐著額角閉目倚在椅內許久不曾發話,也不知他是睡是醒。
不一會,連包不同也已拉著風波惡回來了。四人互視一眼,皆是憂心不已。鄧百川終是忍不住上前小聲叫道:“公子爺?”
隔了許久,慕容複方無意識地“唔”了一聲,閉目問道:“……鄧大哥是不是仍以為我太過仁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