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圓圓的東西在對著月亮拋。掉下來時,用手接住了,再用力拋上天去。當下便大聲問:“誰?”
那人沒反應。
然後她父親緊張了,新兵蛋子一個,手心裡出汗,以為遇上什麼間諜特務類的,趕緊把槍上了膛,朝天一鳴。
那東西被槍聲嚇得跳了老高,丟了那圓東西撒腿就跑,一轉眼就沒影了。她父親心裡其實很發毛,站在原地沒敢動,直等到班長聽到槍聲趕過來,才兩個人裝著膽一起去看那人丟下的是個什麼東西。
走到近前一看,魂都快嚇沒了。那圓圓的,被拋上拋下的,竟然是個小孩腦袋。
這故事,聽得我都有些起雞皮疙瘩,據她說,她父親後來問當地的人,別人都傳言:那是狐狸。拿著圓東西對著十五的滿月拋,一直拋到雞蛋大小,再吞下去,便能變成人。
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知真的存在與否。不過,卻是一個很好的傳說流言。
春水記於零六年一月三日夜十點五十分整
第十六章 再世為人
有人在哭。
有人一直在哭。
有人的靈魂一直在哭。
為什麼哭?
為什麼哭得像是被人生生剖了心去般痛楚?
為什麼哭得像是靈魂被人奪去了一半般痛苦?
莫打擾我睡覺好不好?
我很累,我先睡會兒行麼?只要一會子,我一定聽你哭,一定……
……
夢裡,依稀感覺有人很輕的抱著自己,溫柔的用手把滑滑的東西,帶溼溼暖意的一條一條的血腥的東西;還有小鴿子蛋大小帶著奇怪的清香的食物依次喂到我嘴裡逼我吞下去,有人顫抖的對誰說著話。好累啊,莫擾我,我只是想睡,想睡……
這感覺昏昏沉沉的,時有時無,惹得我心煩,終於耐不住了,只好勉強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杏兒一張驚恐絕望的臉。
杏兒不是死了麼?
難道說,之前不過是我做了一個長長的惡夢?
我不解,想張嘴問杏兒,卻發不出聲音。想抬手,身上竟然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像是所有的肢體都不聽使喚,成了別人的。
我是怎麼了?
心裡大駭,只能拼命轉動著眼珠子。
“你……你終於醒啦……”杏兒呆呆的看著我一會兒,突然回過神來,也顧不得自己轉得太急幾乎跌倒,提了裙子便一陣紅風般遠遠逃開去,躲在一叢灌木後面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這是怎麼了?杏兒為什麼這麼怕?明明是個妖精麼,居然膽子這麼小。
我的眼轉動著,只能看到天,是碧藍的,像要把人吸進去似的純淨。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坦,手邊上有著青青的帶泥土香的青草挨著,好聞得緊。
我沒死麼?我還在原來的地方麼?是了,從天上掉下來,必是落在地上了。只是,我爹帶著九王爺脫身了麼?花七和非無是呢?杏兒為什麼這麼怕?
我努力想喚杏兒,可身上卻感覺有人用力抱緊了自己。
是誰?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我看不到他,卻整個人都想發抖想逃得遠遠的,不要接近他?
像是聽到我心裡的焦急,那手鬆開了,把我輕輕放在地上,一大片陰影遮去了我頭頂的藍天,揹著光,我的眼有一瞬間的花,看不清這個人的面目。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得更厲害。
好怕!
我第一次這麼覺得怕,第一次有種想跑又跑不了的絕望。
“三思,終於睜開眼啦,爹……以為……你會就這麼丟下爹走了。爹怎麼會捨得你死,……就是死了,爹也要把你從地下拉回來!爹不會讓你死!爹要你好好活著,跟爹一起好好活著。”
聲音裡沒有大悲大慟的情感,平平淡淡的,一字一句細細品來卻會發現裡面蘊藏著最真摯的感情,很像很像我爹平時裡說話的感覺。
可這個人不是我爹。
這個人一點兒也不是我爹。
我爹明明頭髮已經白了一大片,臉上雖然有些很深的皺紋,但卻自有股威嚴不易近人的氣質。尤其是眼睛,像一潭藏在深山裡的湖水,那麼清,那麼亮,會把人靈魂吸進去般漂亮。他從來不會有這種黑得沒有一點光亮的純粹的黑的頭髮;沒有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的光潔、線條剛硬得像把刀一樣的輪廓;沒有薄薄的看上去不帶一絲感情,甚至於一眼看去就很嗜血的嘴唇;沒有那雙時不時有紅光掠過眼球的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