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城市的喧囂,嚮往平靜生活的那一刻起,我就應該來體會這一切。’他回過頭來,顯得鎮靜了許多,森林的原始使他平靜下來。
“‘不過,’他繼續說道,‘我並不後悔,或許正是那幾年糟糕的城市生活才使我現在能夠下決心待在這裡。’他是個比較喜歡談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的人,他終於罷脫了家庭和社會的束縛,罷脫了那個受著嗆人的柴油味和塵土困撓著的城市,在一個即遙遠又陌生的連公路都沒有的地方找到了寧靜。
“但他並沒有因此滿足。他告訴我說,他現在其實沒有辦法平靜。他有些多疑,雖然這並不影響他在若薄溪生活,但他確不願意忽視。正如他所擔心的,若薄溪正在走向一條可怕的道路,要想在這裡長久的,平靜的生活下去,他必須得做出努力。
“我對此並沒有做過多的評論。我想起你父親對我說的話:‘我們缺的不是心裡想著要保護這片森林的人,我們缺的是能夠做出行動的人。’你父親或許是老了,但他並不糊塗。不過,後來我開始瞭解到,他的確做出了努力,甚至在這之前,在你父親忽然不在回村去之前,他或許就已經在為若薄溪努力了。
“我在木屋裡待到晌午。老人和他似乎很談得來。我一邊喝茶,一邊聽他們訴述森林裡最近發生的事情。我認真的聽,確又只覺得模糊不清。河谷,小溪,湖水,我忽而覺得好熟悉,忽而覺得又好陌生。我記起來了,我也能夠理解了,彷彿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體驗一下我和薄暮舟以前在這裡體驗到的那種快樂,那種因為迴歸大自然而獲得的輕鬆與自由。因為或許在不久之後,整個若薄溪,包括這片森林,這個村莊,甚至連這個村莊裡的人,也許都將不復存在。
“陽光沒能讓森林暖和起來,秋天快要結束的日子,寒氣越來越濃重。森林裡還是潮溼的,林子裡被太陽曬過,散發出一種腐爛的樹皮和地衣味。我讓老人幫我削了一根叉魚的棍子,就告別了他們,離開了木屋。
“我一直沒學會削這種東西,太銳或是太鈍都不好用,叉起魚來是要從那光光的背脊上滑開的。不過,老人還是能夠明白我的心思,即便我不這麼做,他也會開口的。他讓我繞道去他捕魚的地方看看,帶條魚回去給薄暮舟。他說現在的魚很多都沉到水底去了,不起個大早去捕魚,恐怕很難捕到了。
“我是興高采烈的去的,我去的時候,路面上的石頭都已經曬乾了,沒有了那層溼汽,在陽光下散發著銀白色的光茫。但我在魚網中確什麼也沒發現。我很沮喪,但更多的確是驚奇。我不會想到這個曾經要老人每天清早都跑來親手把那些誤入其中的小魚放走的網中,如今掉著的竟是幾束纏在一起的解不開的口袋和破布。
“我把網翻過來,清理了上面的垃圾。然後又朝河裡扔了一通石頭。我在魚網邊守了一會兒,還是一無所獲。太陽已經開始下沉了。我掃了一眼河岸,岸邊是高低不平的樹林和斷崖。我順著河岸往上游走去,我得碰碰運氣。河岸是河水無意識的沖刷出來的,有的地方沒法過去,我必須得鑽進森林繞上一圈,有的地方因為落差太大,我手腳並用爬上去也並不容易。但幸運之神卷顧了我。就在離湖已經不遠的一段河水邊,那裡因為地勢平坦而衝出了幾個水塘,有一處甚至衝到樹林裡去了。我正是在這裡發現了幾條大鯉魚。我拋開低垂到水面的樹葉,清楚的看到幾條大鯉魚的黑色的脊背。水被樹葉划動了一下,它們搖了搖尾巴。
“這裡很少有魚,另外幾個水塘都是空蕩蕩的。昨晚的寒潮把它們逼到這裡,現在竟然不願意離開了。水塘的水很淺,我都沒有用魚叉,而是直接用手捉了三條最大的。我沒法在捉更多的,三條魚加起來估計有十幾公斤了,鯉魚肥得連鱗片都往外凸了。我本來還想多捉些,必竟第一次遇上這種事。但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而且從這裡走出去也並不空易。我用樹藤把三條魚穿好,提著它們朝雙子湖走去。
我想念他,親愛的奶奶。眼看著在瘦下去。緊著在把裙子往瘦裡縫,也沒有用過一天,就又顯得肥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森林中人第十一章:葬禮
我應邀參加了一次葬禮。那還是在雨季快要結束的時候。
五月末;若薄溪迷漫在一片雨霧中。春雷悸動的隆隆聲已經在行將到來的暑熱中漸漸消失,遲到的春天將要迎來夏天的炎熱,而這注定要錯過季節的夏天,也必將風聲依舊,雨聲依然。
我坐在窗前,看著雨打在地面,打在搖役的樹葉上。我猜想這雨又很難停下來了。昨晚,大風吹折了一截風樹,枝丫倒在院子裡,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