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手工做出來的細麵條。
雖然麵粉不貴,但這種材料煮出來的麵條很有嚼勁。郝澄忙的時候就簡單下碗麵,清湯寡水也有別樣的鮮美。
她就不該讓這個陌生人煮自己面的,因為那就是浪費食材。
這面郝澄只嚐了一口,便把碗擱了下來。黑著一張臉,也不吃那碗黑暗料理。
江孟真倒沒覺得有什麼,畢竟他平日裡一餐飯至少都要用掉十幾兩銀子,這種值不了幾個錢的麵條,他更沒有當回事。他第一次下廚,雖然把麵條煮成了麵疙瘩,只是沒經驗而已。
雖然這麵疙瘩面相不好看,但好歹是他第一回下廚做的,這白面書生突然就一副怒氣沖天的樣子,江孟真也很不滿。
不過人在屋簷下,他待在這書生的破屋子裡,又是人家救的。江孟真的不滿也未表露出來,只低下頭去吃自己做出來的那碗麵疙瘩。
一口他就下意識地吐了出來,實在是太難吃了!麵疙瘩有的地方爛了有的地方沒熟,一股子生面粉味道。麵湯鹹得發苦,喝一小口就好像是直接吞了一塊大鹽巴。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難吃的東西!江孟真下意識地想斥責給他做這玩意的廚子,突然又反應過來。他現在可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國公之子,也不是已逝將軍嫡女明媒正娶的正君。
面前這碗難吃得不得了的麵疙瘩湯,不是旁人做的,正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吃吧,他實在難以下嚥,心裡能勉強自己去承受,身體受不了,估計吃進去也要吐出來。不吃吧,肚子又在那裡歡快地打著鼓。咕咕咕地叫個不停。
他已經許久不曾嘗過難堪窘迫的滋味,也許多年沒有人敢給他難看,但摔落山崖,在這個無人知道他身份的小破屋裡,此時此地此景,一時間江孟真竟覺得有幾分難堪。
一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男子也應該有一手拿的出好廚藝,但很顯然,他失敗了。如果是他現在說出來的這個假身份,裝出來溫柔可意的這性子,在這種時候會說些什麼話來補救呢?
江孟真的大腦思維高速運轉,但不等他說些什麼,對面的陰沉著一張臉的年輕女子卻突然站了起來,端走了桌上她那個盛著滿滿面疙瘩湯的碗。
他站起身來,就聽到菜刀在案板上發出梆梆的聲音,還有油在鍋中融化升溫產生的滋滋的香氣。
江孟真生活的地方,廚房和吃飯的地方捱得很遠,連廚娘廚郎都有十多個,絕不讓他們這些做主子的沾到一點油煙味。
不像這種屋子,小廚房就只能站幾個人,丁點東西放的滿滿當當,還和吃飯的廳堂連著,做什麼味道滿屋子飄得都是。
出於強烈的防範心,他還是迅速把那種尷尬感拋在腦後,忙不迭地站起身看這陌生女人下廚,以免對方在他瞧不見的地方把不該放的東西放進去。
這是他二十八年來第一次動手做飯,也是第一次盯著別人做飯。
郝澄被人瞧著倒沒有什麼感覺,畢竟上輩子她做廚子的時候大大小小比賽參加過不少酒店裡做菜的時候有時候還得讓學徒工瞧,旁人看不看她是無所謂的。
而且只要一碰鍋鏟和菜刀,她基本上就進入無人之境,根本不會管邊上是不是有人在看她。
江孟真做的麵條,郝澄做的也還是面,很簡單的陽春麵。食材也同樣很簡單,熬高湯的香菇根和一把自己發好的黃豆芽,一小塊白色的豬油,她自己種的淺綠色極細的小香蔥,還有鮮切的兩人份的細面。
考慮到江孟真餓了可能很久,她特地多抓了一點麵條。
郝澄用冷水蓋過熬高湯的食材,灶上同時燒著素高湯和清水。
她又取了兩個乾淨的闊口大面碗,一個碗裡挑半小勺熟豬油和少許鹽,再將菜刀在磨刀石上熟練地磨兩下,手起刀落,去掉小香蔥的蔥白,細細的小香蔥便成了兩毫米的蔥花,極其統一的長度,看著就格外整齊喜人。
等到一碗熱氣騰騰的面端出來,也沒有用她多長的時間。
江孟真原本想幫忙盛面,卻被郝澄用極度幽怨的眼神逼了回去。他剛剛已經打爛她兩個碗,想都別想再浪費她的錢。
江孟真坐在桌上,一碗撒著綠色蔥花,散發著誘人香氣,賣相極佳的陽春麵就擺在了他的面前。
“吃吧。”郝澄說完便埋頭吃自己的那一份。江孟真卻端坐在凳子上,沒有動作,方才他確實沒見這人做什麼不該有的小動作。橫豎不被迷昏也要被餓昏,被迷昏總比被餓昏強。
他猶豫片刻,還是拿起了被他沖洗了不下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