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是煩了,一甩袖子起身,把爛攤子丟給圓臉。
止兒見狀,氣得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等容長臉轉過遊廊,她便腳下生風,從身後猛地跑過。
夜晚的風本就帶著涼意,容長臉只覺有什麼東西從身後刮過,一轉頭又什麼都沒有。
她周身汗毛直豎,連駭得沒有一點血色,兩個眼睛更是瞪得幾乎要脫眶。
偏偏今天的燈籠全都換成白色,微微搖晃時,光影忽明忽暗,就像是蓮妃飄然而至。
容長臉才剛折騰完六皇子,心虛之下,立時驚得三魂跑了一半。
她連滾帶爬的跑回屋裡,緊扯著圓臉的袖子,顫聲道:“蓮妃娘娘來了。”
圓臉正在喂藥的手一頓,眼睛往窗外瞟了眼。
空空的廊下,燈光黯淡,光影之下什麼也沒見。
她小心的捏著六皇子下頜,將藥汁一點點倒進去,平淡的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要是待六皇子好些,這會兒就不怕了。”
容長臉戰兢兢的盯著門邊,道:“我待他也不錯,只是剛才守得乏了,打了個盹而已。”
圓臉扯了下嘴角,沒有言語。
容長臉顯然是怕了,她強硬的接了圓臉的藥碗,道:“我在這兒喂藥,你再去弄些粥,待會兒他醒了好喝。”
圓臉也不跟她爭,直接走了出去。
容長臉學著圓臉剛才的模樣,一邊喂藥一邊低聲嘀咕:“娘娘,你也看到了,我可是盡心盡力的伺候呢,你貴人有雅量,可莫要跟小人計較。”
止兒守在門邊,聽她神經質樣的唸叨,抿嘴憋笑。
容長臉耐性顯然不好,喂一會兒就不耐煩了,但她一直忍著把藥喂光,又仔細的給六皇子收拾妥當,才起身連連作揖。
周圍一片安靜,就連蟲鳴都沒有半點。
容長臉忍耐的等了片刻,還是腳底抹油去找圓臉了。
止兒忙藉機溜進去,輕拍六皇子臉頰,低叫道:“六殿下,醒醒,我是林娘子跟前的丫頭,你睜開眼看看我。”
大約是林娘子這三個字刺激到他,也或許是藥效起了作用,六皇子顫動著羽扇樣的睫毛,緩緩睜眼。
止兒見他這麼容易醒了,頓時大喜。
長話短說的道:“我是止兒,林娘子擔心你,讓我來看看,你可還好?”
六皇子轉了轉眼球,並沒有回答。
止兒耳朵靈敏,聽到有人要來,便道:“我先走了,這兩天姑娘都會留得很晚,我找時間再來看你。”
她貓著腰,好似只靈巧的狸貓貼著牆邊就躲進立在窗邊的屏風後面。
圓臉和容長臉端著才剛煮好的熱粥進來,看到六皇子醒了,忙聚了過去。
止兒便藉著這一瞬,輕巧的跳出窗子,很快消失了。
六皇子這時才好似無意的瞟了眼窗外,待到圓臉把粥喂到嘴邊,便張嘴機械的喝著。
亥末,法事停歇。
雲陽子極為疲憊的帶著五個徒弟回道觀。
林琪是娘子,不好在觀裡留宿。
沒法子,只能踩著濃重的夜露,一路急趕的回了韓家,止兒便將打探來的訊息跟她彙報。
聽說六皇子安好,林琪才算放心。
車子疾奔到一半,林琪忽的敲廂板,讓他轉到去茶樓。
蓮妃歿了的事情在朝為官的大多都已知曉,但崔硒不在朝堂,訊息肯定滯後很多。
茶樓即將歇業,張掌櫃見林琪這個時候還來,有些驚訝。
林琪下了車便問崔硒可在。
張掌櫃點頭,挑著風燈,迎她往裡邊去。
崔硒正在喝酒,才釀的新酒味道很淡,便是喝了許多,也沒有半分醉意。
張掌櫃叩響院門,阿六從裡面出來。
林琪心緒不佳,只點了個頭,便往裡進。
“主子,林娘子來了,”阿六高撩起簾子,往裡回稟。
林琪側目看他一壓,總覺得今天的他有些殷勤。
次間裡,傳來桌椅挪動的聲響。
林琪撩了薄薄的竹簾入內。
沒等說話,便聞到淡淡酒香。
瞄了眼已開啟泥封的酒罈,她皺了皺鼻尖。
崔硒看出她不喜,隨手推開窗戶,將桌上的酒罈盡數掃到窗外。
幾聲或悶響,或清脆的響動之後,淡淡的酒香便瀰漫開來。
崔硒將窗戶合攏,示意林琪坐到靠近書架那邊的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