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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燕無畏留宿於永熹宮。
嘉月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一壁給他煎茶,一壁又忍不住問道:“皇上可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與臣妾聽聽?”
同床共枕那麼久,燕無畏覺得他們已經有了一種靈魂上的契合,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刻,她的溫言軟語反倒令他心頭鬆弛了下來。剛將她充入後宮時,他不過是貪戀她的美色,算不上愛,可如今,在他過了而立之年的年紀,他們又經歷過這麼多坎坷,卻是頭回令他體會到了什麼叫刻骨銘心。
他已經對她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於是便將密摺內容和她說了。
嘉月和他的想法倒是一致,這次的謀反行動可能是無中生有,針對辜御史而設下的局,可眼下沒有證據,不代表就沒有危機。
朝堂之上,世家各自凝成堅固的堡壘,唯有一個哪都不沾邊的人才能打破僵局。
各自說了一回,熄燈就寢,燕無畏卻做起了噩夢,一下子夢到酈延良捧了新君上位,一下子又夢到魏邵——原來他真的是庶弟燕莫止,他高大的身影將他逼到牆角,舉起手中的大刀,刀尖就貼在他喉嚨,陰惻惻地笑著,“燕無畏,你還不快受死!”
嘉月也感受到了他的恐懼,因她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她也便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沒想到見他大汗淋漓,口中唸唸有詞,她湊過去仔細辨別著,半晌才從他破碎的語調裡聽出了兩個字“魏邵”。
“皇上……”她欲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他的手粗糙又寬大,她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被捏碎了,只好用力搖醒他,“您快醒醒!”
燕無畏一睜眼,望著頭頂的帳子愣了須臾才回過神來,扭過頭才發現她一臉痛楚,原是自己竟狠攥著她的手,將她的手背也摳出了血印子。
“朕弄疼你了?”他立馬彈坐起來,喚外頭守夜的宮人,“來人,找瓶藥膏給貴妃抹上。”
嘉月也坐了起來,卻道,“一點小傷而已,不打緊的。”
“落下疤就不好了。”
少頃,門被推開,碧璽持著一盞燈,嫋嫋地走了進來,走到床邊才發現嘉月手上的血痕,心頭一駭,急忙從旁邊的藥箱裡尋出藥膏來,輕輕地給她抹上。
嘉月見是她,柔軟的燈光下,少女的嬌嫩動人愈發顯眼,再說她身材比尋常人豐滿了不少,哪個男人禁得住這般誘惑,於是磨蹭了半晌才吩咐她退下。
翌日,燕無畏又宣了魏邵進宮。這回嘉月就站在一旁侍墨,他也沒有要她迴避。
君臣之間相互試探,燕無畏態度有所鬆弛,不過卻仍將信將疑,談了一會便放他回去了。
嘉月落後了一步出來,徑直往南門走去,拐角有一排直房,如今是閒置不用,那個魁岸的身姿便背對著她負手而立,袍裾獵獵,博帶飛揚,猶如一株挺拔屹立的松。
聽到腳步聲出現,他緩緩轉過身來。
嘉月在離他幾步之距的地方停下,仔細端詳著他的刀疤臉,心頭依舊有些駭然,況且他身形又格外高大,氣質亦是有些冷冽,光是站在那裡,便有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
魏邵朝她打了拱道,“臣參見娘娘。”
“魏參將找本宮所為何事?”方才在殿內他要辭出來時,便留下了暗號,嘉月這才順著他所指明的方向尋了過來。
他斂著濃密的睫毛道,“臣只是有一事不明,想來娘娘能替臣解惑。”
“但說無妨。”
他的聲音清澈,也有些低沉,“臣是微末之職,倘若不得雷將軍器重,恐怕一輩子也走不到朝堂來,可如今……皇上彷彿並不信任臣,臣也不省的自己做錯了哪,娘娘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或許知道緣由呢?”
嘉月冷聲道,“本宮不過是暫管六宮的后妃,魏參將同本宮說這些做什麼?”
“臣知道娘娘曾是翱翔於九天之鳳,眼下雖身陷囹圄,可應當也難不住您吧。”
嘉月聽過許多恭維之話,可沒人像他這麼直白地戳破了她的心思的,也就是在這一刻,她從他黑如深淵的眸子裡讀出了他的野心。
她直截了當問,“你想讓本宮幫你獲取皇上的信任?”
“臣不敢。”
嘉月也是故意試探著他,因而不置可否,他見狀,再不敢逗留,只得辭了她離去……
到了成安三年末,皇權和內閣的權利紛爭已到了劍拔弩張的時候,魏邵正式從區區的地方參將,雷鋒厲行地進入到朝堂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