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華打來一盆清水替我洗手,她清涼柔軟的手指替我從手背到各個指尖輕輕的揉摸,然後拿了白色葛帕我揩乾淨。
“可惜了你這個人。”我將乾淨的手收了回來。
“奴婢在夫人身邊已經覺得是最大的福分了。”她將我扶正了拿靠枕放在我身後。
“論模樣論才華論身段我都沒見到有幾個比得過你,可惜京裡的達官貴人幾乎都認識你,你又不願意委身平庸之輩。”我看了看她,她便把頭低了,“像宮裡的那些姑姑,哪個不是人精似的活到出宮?可她們最終還是願意留在宮裡做了自梳女。”
荷華抬起頭來好奇的問:“這些姑姑在宮裡多年多少都有些積蓄,即便出來無論是嫁人還是在家養老都不愁錢財吃穿,為何還要在宮裡擔驚受怕的?”
“那不是跟你一樣?要麼是出了宮沒有去處,要麼是回去了害怕家裡父兄圖對方的彩禮,胡亂將自己嫁出去,反而禍害自己一輩子,她們自幼進了宮,與家裡人沒有什麼來往,親情淡薄,又在宮裡見多識廣,知道所有希望都不能寄託在別人身上,哪怕是自己的親人。”
荷華怔怔的聽呆了,“你可要想清楚了,若在我身邊做自梳女,我就委你重任,若是守不住,我會替你安排去處……你要真想留下來惹違反了規矩你不要到時候怪我手狠。”
荷華立馬上前來跪下了:“夫人,荷華從第一面見到您穿公子服就驚呆了,原來天下還有如此貴氣潔淨雅正的人,荷華在風月場所應酬了千百個出身富貴之人,什麼翩翩公子,文臣武將,他們身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濁氣,唯有在夫人面前,荷華自慚形穢,哪怕是說話聲音吐氣大了些都怕會干擾到您。”
她的雙手握著一張精緻的手帕放在跪著的大腿上,低斂雙眼,睫毛又密又翹,如同線條一般勾勒出來的秀氣的鼻子,紅潤的雙唇,完全就是仕女圖的完本,“所謂紅顏難自棄,男歡女愛乃人之大欲。你這般年紀又身在王府富貴之鄉,你就能心如止水?”
她匍匐在地,聲音裡透著堅毅:“夫人便是奴婢的天,奴婢以夫人為首,奴婢看著其他任何男子心生厭惡,唯有在夫人身邊覺得清爽。”
想來她確實是在遇春院日日應酬對男人生了噁心,如今委實沒了春意。
“你是本妃親自培養出來的細作,往後這一工作便要交給你,你去讓桃谷替你做幾身男子的衣服,要尊貴又低調。”
她抬起頭來倒也沒有吃驚,“平日裡無事的時候多練練男子的步態,各種舉止,還要學習計數看賬,這個我讓桃谷教你……不要讓其他人發現。”
“是,夫人。”
我揭開薄袷被準備起身,她忙上前替我穿鞋子,“本妃也是奴婢出身,平日裡倒不用這般殷勤。”
“夫人的出身怎麼看也不是來自粗鄙之家,奴婢墮落風塵,不敢在夫人面前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