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定覺得孫輿也不靠譜。
但遊淼仍然是相信孫輿的安排的,於是便強打精神笑笑,不再說下去了。
李延的話也是點到為止,一時間兩人都不交談,李延看著車裡那臭烘烘的老乞丐,說:“送他去城裡藥堂?”
“嗯。”遊淼的心思全不在這上面,說:“麻煩你了。”
遊淼思來想去,卻發現李延正兒八經在看他,遂莫名道:“怎麼?”
李延笑了笑,說:“我倒是沒想到,你千軍萬馬殺進殺出,腦袋別在褲腰上,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還會去救這麼個老頭兒,這算什麼?菩薩心腸麼?”
遊淼正色道:“這不一樣,百姓成千上萬地死,我確實救不了,現在碰上了,舉手之勞,我能救,就救了。那千萬條命,和這老人一條命,沒有孰貴孰賤之分。”
李延嗤之以鼻,說:“究竟是誰教的你這些?”
遊淼莞爾道:“你不懂的,走了!”
遊淼躍下車去,茂城已時近黃昏,人漸漸地散了,熱烘烘的,仍烤得有點難受。遊淼邊走邊思索,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麼。
孫輿究竟是在安排什麼玩意兒?遊淼越來越猜不透他了,唐博的出現或許是新朝廷為了拉攏江南唐家,而不得不為之舉,但何必瞞著他遊淼呢?孫輿如果決定來日將參知政事一職交給遊淼,又何必把唐博提到政事堂主簿的位置?
南下計程車人與江南本地計程車族,這兩股人成為了左右新朝廷決策的最大勢力……明天還要不要去政事堂論策?
當夜遊淼去揚州司的茂城衙門裡找李治鋒,李治鋒卻沒回來,衙門裡特地收拾了個乾淨房子,入夜時揚州店鋪裡喬珏得知遊淼在茂城,特地派人送了吃的用的過來,又派了知打點的長垣來貼身服侍。
深夜時有兵帶口信回來,言道李將軍巡邏去了,夜裡興許回不來,遊淼便吃過晚飯先躺下睡了。
翌日清早,遊淼決定還是去一趟政事堂,無論如何見見孫輿一面,看看他有何吩咐。
然而大清早的,西街外便擠得水洩不通,江南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來了,外頭擺上數十席位,遊淼站在前頭看,政事堂前面儼然已成了一個大擂臺。
“喂,誰敢上去?”有人探頭探腦地問道。
不少人嘻嘻哈哈,互相推搡。
“少爺。”長垣問道:“少爺要上去講論麼?”
遊淼笑了起來。
“有意思。”遊淼笑道:“不忙,且先看看情況。”
正說話時官兵鳴鑼開道,卻不見人來,許久後,唐博出外,於居中席位上一坐,外頭讀書人便議論紛紛,嘖嘖讚歎。
遊淼不得不承認,唐博行止從容,確實有那麼幾分世家子弟的風采,這種風采與自己遊家是不一樣的。遊德川當年確實富甲一方,卻是白手起家的暴發戶。除卻母親喬氏是世家外,碧雨山莊要比起夷州,揚州等地的大族,終究是遜了不少。
三代顯富,唐博那勢頭,牢牢佔據了世族之首,一群讀書人前呼後擁,頗有點當年京師李延的排場。而江南的紈絝較之京師又有不同——江南這群公子哥兒,仍然還是讀書的,也知道該讀書發奮的道理。
噹一聲銅鑼敲響,周圍便靜了下來,政事堂諸年輕給事紛紛入座,一名文官上前,清了清嗓子道:“天子問政於民,參知政事大人特許,今日無論出身,無論功名有無,皆一視同仁,當可暢所欲言。”
這麼一說,反而無人上去,文官又道:“本會以政事堂唐主簿主持,直至日落,且請主簿大人揭啟今日政題。”
說話時唐博上前去,解開銅鑼旁一張卷,那束著卷的繩索一抽,絹帛呼啦啦落下,上書二字:北伐。
倏然一下讀書人全炸了鍋,唐博朗聲道:“北方山河淪陷,中原大地受胡虜所侵,如今我天啟百姓困守江南,天子與參知大人問政諸位:何時北伐,如何北伐。”
無人敢吭聲,遊淼心道孫輿也真是好膽子,一開題就拋了個最有份量的,也是最容易炸的。新皇一登基,北伐就是朝廷上下乃至每個百姓最關心的問題。北伐看似簡簡單單二字,但其中關係民生,戰爭,權力格局與地域分配,這場戰再打起來,必然會消耗大量的南方資源。而能不能勝,還不是個定數。
可以說江南本地人,是沒有一個希望趙超草率北伐的。然而大量湧入的北人長期滯留南方,同樣會耗費江南一地的資源。
最好是北邊人花他們自己的錢養兵,再早日打回去。
一陣嗡嗡嗡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