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2部分

正說話間,營外一陣沸騰,確實皇帝的特使到了。李來順趕緊丟下蘇凌,起身出迎。

六十四

宇文縱橫是臨時起意,微服出巡,自然是輕車簡從,儘量不顯露痕跡。

宇文熠把蘇凌安置在一處偏僻的營房裡,自己帶著侍衛前往數里之外去迎接。

強勁的馬蹄聲在營門外戛然而止,卻沒有絲毫紛雜的人聲,紀律整齊嚴明。

透過斑駁的窗欞向外望去,北苑廄的人員規規矩矩地跪伏在地上,畢恭畢敬。金冠金甲的宇文縱橫在宇文熠的陪同下闊步入營。

十年未見,宇文縱橫似乎老了很多,頭髮已然泛著灰白,耳後更有一縷已經白如霜雪。額頭上和臉頰上滿是歲月的刻痕,四十五歲的人從面相上看去倒象已經五十好幾。但高大魁梧的身板依舊挺拔,眼神犀利得如同正在高空中尋覓獵物的鷹隼,犀利得如同出鞘的鋼刀。

蘇凌忍不住縮了縮身子,雖然明知道他不可能看見自己,仍然覺得那眼光幾乎要將透過厚厚的牆壁,將自己刺穿。那眼神如同嗜血的野獸般,狂暴而殘忍,暴露在這眼神下,魂魄似乎正遭受著寸寸凌遲。

臉上的傷痕開始麻癢,蘇凌撓了撓,卻發現這種感覺不是癢,而是疼痛,錐心刺骨的疼。壓迫感令他無法抗拒,不知不覺間,蘇凌已經連連倒退,遠遠避開了窗戶,重重坐在床上。蘇凌發現自己其實遠遠沒有想象中堅強,無論在面對這個魔鬼時,表現得如何冷靜剛毅,內心深處,卻已被無比的恐懼籠罩。十年過去了這種痛恨與恐懼,非但沒有被時間沖淡,反而隨著一次次黑暗而邪惡的夢境被刻進了自己的骨血。這個發現甚至比恐懼本是更令他恐懼。

不知坐了多久,門被輕輕釦響。

“誰!”蘇凌被驚得一躍而起。

“小蘇,是我。”一聽李來順的聲音,蘇凌摸摸突突直跳的胸口,過去開啟房門。

李來順帶來一隻食盒,裡面裝著一大碗米飯和幾樣小菜:“陛下一會要在外面舉行夜宴,我就不招呼你了。”

蘇凌謝過,這才感到自己的肚子確實有些餓了。

天插黑時,營中的空地裡燃起了堆堆篝火。開膛剝皮的羊被架上鐵架,不一會便發出滋滋聲響,烤肉的香氣散溢開來。

酒宴在侍衛和軍士們的忙碌中漸漸安排妥當,宇文縱橫隨意地盤腿坐在首席,與他同席的除了宇文熠,還有一名高大結實的青年。模樣跟宇文縱橫有幾分相似,大概就是宇文曜了吧,蘇凌站在窗後,暗暗猜測。

隨從們開初顧忌著宇文縱橫還有些拘謹,酒過三巡,便再也顧不了許多,談笑聲,杯盤碗盞撞擊聲此起彼伏,還有人乾脆唱起歌來,歌聲雖不動人,卻粗闊豪邁,緊接著便有人衝到篝火邊拔劍起舞,火光熊熊,戰士夭矯。這一幕如此熟悉,當年據守萬仞關時,蘇凌也會經常和將士們一起圍著篝火共商大計。雖然大敵當前,不敢痛飲,到激奮之處,也曾拔劍長歌,豪情滿懷。跳躍的火光映照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容,充滿了熱情與勇氣。

此時,圍著篝火豪情滿懷的卻是大燕的軍人,而自己這個昔日的夏軍統帥卻已是大燕階下之囚,他人胯下之寵。

蘇凌忽然有些傷感,這種感覺已經好久沒有滋生過,淡淡的,扯得心痛。失神片刻,蘇凌決定什麼都不要想,現在自己最該做的,就是養足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去應付那個喜怒無常的宇文熠。

和衣側躺在床上,思緒飄飛。屋外的喧譁毫無停止的意思,似乎還愈演愈烈。

蘇凌靠在被子上,不知不覺便睡去。又是熟悉的夢境,浚睿與自己在聖京城外縱馬飛馳,忽然黑雲遮山,狂風大作,伸手不見五指,原本在自己身邊的浚睿忽然失去了蹤影。浚睿呢?浚睿哪裡去了?蘇凌帶馬團團亂轉,大聲呼喊,卻無人應答。 “浚睿,你在哪裡?”空寂的曠野此時卻響起了回聲“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冰針般的寒風從四面刮來,似乎夾帶著冰凌,溫度驟然下降。這可怎麼行,浚睿穿得那麼少,再不找到他不是會凍壞麼?

拼命揮動馬鞭在黑暗之中賓士,“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回聲依舊在耳邊縈繞,如同魔鬼的咒語。

紫色的閃電割裂了這無邊的漆黑,天空瞬間被破開,漏出一道冰冷的強光。接著這瞬間的光亮,蘇凌發現不遠處有一個騎馬的身影。

“我終於找到你了。”蘇凌大喜,趕緊靠了過去。

“你是來找朕的?”又一道閃電劃過,面前的人忽然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