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
當地人不理解外地人看海的心情,對他們來說,那一大片水有什麼好看的?殊不知。生在這一大片水邊,亦是一種福運。
雖然不明白京城來的美公子為何每日都要到海邊轉悠,但是,去轉悠好啊,看海的人自管看海,看人的人儘可大飽眼福。
大家一輩子未見過這般俊美的公子。
水無痕的美,男女通殺,老少咸宜,他一上街,街上就會陡然熱鬧。他去海邊,海灘也變得擁擠。
夏日的陽光透明而耀目,卻也阻不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們的腳步,再怕曬黑的,戴頂涼帽也要出門。
美人無敵。
水無痕習慣被灼灼目光追逐。不足為奇。
這一日清晨,濃陰天。雨將下未下。
他一身簡單的白衣,施施然走在藍色的邊緣,淡雅而沉靜。
仿若一首淡淡的詩,讓人想到最美好的水墨畫,清逸的背影與無邊的廣邃勾連出空靈又帶著禪意的意境:
天染濃黛,幽靜沉鬱。
烏雲翻滾、雨意稍嫌不足。
若有若無的的潮溼朦朧霧氣。
漫長沙灘上來了又去了的白浪花。
偶有鷗鳥飛過。白翼掠過海面,紅爪撈起一尾活魚……
明顯是大暴雨的徵兆,平日四周的那些眼睛沒有跟來,身邊清靜很多,水無痕循著海岸線慢慢走著,腳下的牛皮底快靴沾了溼沉的海沙。越來越重。
“公子,回去吧,要下大雨了。”
柳根忍了又忍,還是禁不住提醒。若真下起雨,必定是個急的。這大海邊無遮無攔的,雖然帶了傘,但下雨必起風,在呼嘯的海風中,單薄的雨傘哪夠看的?僅是風頭就能掀翻吹鼓了。
“噢,也好。”
水無痕抬頭看看天,腳下微轉,向沙灘外走去。
遠遠的,有人迎面過來。
披簑衣,戴著大斗笠,赤著腳,斜揹著竹簍,肩頭掛著個草編袋子,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麼。
來人腿腳不便,一瘸一拐,走得不算快。
水無痕目光微凝,這是那個……老劉頭的義子?貨倉伙房做雜工的?
海灘空蕩蕩的,那人顯然也看到水無痕主僕三人,他頓了頓,遠遠地執了個揖手,換了個方向繼續前行。
盯著那個一瘸一拐彷彿能被風吹的背影,心頭冒出一絲怪異,這個人對他有種莫名而隱晦的吸引,或者是他的經歷令他生起了同病相憐?
雖則際遇不同,都為淪落之人。
原本說好要回去了,卻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公子……”
隨從猶豫著,嚥下阻止的話語,跟在身後。
黑雲翻卷著,仿若是無數黑色的巨人在糾纏廝殺。只待一道閃亮劃破他們的胸膛,將雷聲與雨點釋放出來。
大海狂燥著,借風催生出更大的浪花,擋我者死,逆我者亡,怒浪滔天,襲擊著一切障礙物。
只是,卻在退潮時。
憤怒的大海距離它試圖擊打的海灘與礁石越來越遠,一如沒有得到滿足的孩子,無論怎樣歇斯底里地哭鬧打滾兒,仍被沉默的母親拽走,不甘心的愈退愈遠。
前方的身影也愈走愈遠,繞過小小的呷角,向著更遠的僻靜礁石從處走去。
水無痕加快腳步跟了上去,若那人閃進礁石深處,再不易見蹤跡。
海水正在退去,有更多的礁石露出水面。他中了魔似的追過去,繞過嶙峋的赤赭色石頭,仔細搜尋著那道身影。
他腿腳的不便利,此時暴露無遺。加之又穿了厚重的簑衣,攀爬礁石時,身子左搖右擺,看上去甚是驚險。
水無痕加速追過去,在他險險滑下礁石的瞬間托住他的腳……
瘸子之前不知他跟在身後,驟然受託扶,大驚失色,忙轉頭看過去。見是他,著實愣住了。
這位美公子是京城來的貴人,他雖是個伙房雜工,也沒少聽人說起。粗漢子們講話嘴上不把門。什麼都敢往外掉,聽說這位公子是侯爺的身邊人……
瞧他們擠眉弄眼的怪樣子,自然明白這身邊人指的是什麼……
世人都想要幅好皮囊,殊不知,中庸才是正道,不論男女,若無強硬家世,好皮囊也是招災惹禍的根源。
“多謝公子。”
吃驚之餘,他忙道謝。聲音嘶啞難聽,象漏氣的風箱。
水無痕聞言略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