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屋子裡漆黑一片。
鳳嫣然愣愣的靠在牆邊,蟄伏在腦海中的記憶瞬間如潮水一般向她湧來。那個時候,還是太子的雲昊欲不軌於她,也是這個屋子,也是這般黑!
“誰!”她害怕了,有一些一直不願意去想的東西瞬間冒了頭。她不笨,她也不是沒有看見芙香對雲璟那肆無忌憚的敵意,她也不覺得能當上太子的雲昊是個蠢貨……所以,雲昊來她的屋子,幹出的那些腌臢的事兒,一定不是隨性起的念頭!可這背後是誰在搗鬼,她不願意也不想去猜。因為本來,她自己也就沒幹淨到哪裡去。
“抱歉,在下又讓姑娘受驚了。”聲音是從房樑上傳來的。
“張……張……三、三爺?”那聲音,聽著像是張宗年。黑暗中,鳳嫣然蹙了眉,難道張宗年——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的屋子!
耳邊有輕輕的呼吸聲和腳掌落地的聲音,隨後,一切又歸為了平靜,“是,抱歉,在下實在來不及撤身。”張宗年一笑,讓周圍瀰漫的緊張氣氛淡了不少。
鳳嫣然重重的喘了口氣,忽而笑道,“堂堂張三爺,也做起了樑上君子?”
“君子坦蕩蕩,有所為有所不為。”
“三爺歪理說的也那麼理直氣壯。”
“怎麼,你不是應該擔心被我識破了身份嗎?我瞧著你倒是一副很無所謂的模樣。”黑暗中的張宗年,照樣是行動如風,一走一個準,只片刻的功夫,他就輕巧的坐在了桌邊。
明明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可是鳳嫣然卻覺得有一道精銳的目光正在一寸一寸的探視著自己,從眉梢到臉頰,從臉頰到衣襟……
她下意識的清了清嗓子,忽然腦子一熱,問了一句,“三爺想聽一個故事嗎?”有些話,她無從和旁人說起,金步搖不能,視自己如親妹妹的芙香不能,雲璟就更不能了。
可是不知為何,眼前這個只見過三次面的張宗年,卻能讓她輕輕鬆鬆的將心裡藏著噎著的話說上一說。等說完了,她就能喘口氣,喘好了氣,就能好好的走接下來必須披荊斬棘才能走過的路。
“我本是濟川人,八歲那年夏天,濟川發洪水,一路淹來,早已是汪洋一片,看不到任何的活物了。”漆黑的屋子給了鳳嫣然莫名的勇氣,她相信張宗年只會將她的過往當成一個故事來聽,聽過便忘記了。而自己,說過,也就釋然了。“於是就是在那一片汪洋中,年幼的妹妹失散了。我娘不顧我爹的反對,執意要去找。最後,妹妹是找到了,可是我娘卻這樣沒了。”
生於亂地,總有著太多令人黯然涕下的故事,鳳嫣然的亦是如此。待洪水褪去以後,已是夏末了。那個時候朝綱雖穩,但是西南一帶土偨作亂,連連侵犯邊界大央百姓。允帝派軍鎮壓,可是因為戰線拉的太長而戰事吃緊,大筆大筆的銀子送去了前線,以至於救濟濟川的賑災之銀遲遲落不到濟川百姓的手中。
“所以日子很難,真的很難。”黑暗中,鳳嫣然彷彿又回到了八歲的時候。路有餓殍,山有死骨,還有蔓延的病災也正一步一步的威脅著活下來的人們。“我和我爹還有妹妹,幾乎四五天才能吃上一頓飽飯。但是,所謂的飽飯無非也就是野菜地瓜,甚至是草根樹皮。一直到我爹遇到了族長……”
為了能活命,為了能安生,鳳老頭將兩個女兒賣給了那個自稱是族長的人。等被族長帶走以後鳳嫣然才發現,原來族長住的屋子裡,有著十來個和她一般大小的女孩兒,各個模樣都是俊俏的,不難看出以後長大了都會有著怎樣耀眼的姿色。
隱隱的,八歲的她便明白了族長的身後是一條死路。所以當族長將她叫到跟前的時候,八歲的鳳嫣然顯出了超乎年紀的冷靜。“族長,您放了我妹妹,我這輩子就替您做牛做馬毫無半句怨言。”當時的鳳嫣然喚名鳳燕,小小的年紀,卻知道如何捨身來保護妹妹。
族長也瞧著有趣,正巧那時候左相親自過來挑人,看到鳳嫣然覺得這個丫頭很有靈氣,便開口點了她。而妹妹,就這樣被族長轉手送給了一戶普通的農家。
妹妹當年才三歲多,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紀。送走妹妹的那日,鳳嫣然是跟著族長一起去的,看見妹妹被婦人抱在懷中捧著熱乎乎的饅頭那乖巧安足的模樣,她便是狠狠一咬牙轉身就走。可身後並沒有響起預計中的哭聲,相反的,傳來的卻是被婦人逗笑的妹妹的聲音。那聲音明明悅耳如銀鈴,可在鳳嫣然聽來卻是刺耳無比!
“就這樣,我拿自己的前程換了妹妹的前程。其實三爺,我現在已經記不大清楚妹妹的模樣了,我只記得妹妹叫鳳靈。我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