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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紅棗打的曬滿房呵。

自衛隊員吃了我的犁膏糖呵,幫助軍隊去打仗,

自己打仗保家鄉呵,

日本人不敢再來燒房呵。

對於根據地這個小山村的文化建設,孫犁自然也貢獻了力量,上面那個《賣梨膏糖》的歌詞(下面還有兩段),不用說,是他編寫的。

環境和生活條件,肯定是十分艱苦的。同樣肯定的是,他感到心情舒暢,天地很廣,這個小山村給他展示的生活視野,絕不比他生活過的北平小。是的,“山下的河灘不廣,周圍的蘆葦不高。泉水不深,但很清澈,冬夏不竭,魚兒們歡暢地遊著,追逐著。山頂上,禿光光的,樹枯草白,但也有秋蟲繁響,很多石雞、鷓鴣飛動著,孕育著,自得其樂地唱和著,山兔麅獐,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我們在這裡工作,天地雖小,但團結一致,情緒高漲……”①所以,他不止一次地申明:他懷念那個時代,那些村莊,那些作為夥伴的戰士和人民,甚至還有那走過的路,踏過的石塊,越過的小溪……不僅如此,就連風雪、泥濘、飢寒、驚擾,也和勝利的喜悅、親如家人的感情融合在一起,變成一種深深的、甜蜜的懷戀了。

那些年生活艱苦,他們在精神上是愉快的:冬天在炕上鋪一層厚厚的乾草,大家擠在一起,把腿伸在襖袖裡,除了睡得暖和,還是一種團結的象徵呢。

在那種環境裡,吸菸也可以成為團結的象徵:從老鄉那裡要點蘭花煙,再摻上芝麻葉,大家分頭把菸捲好,然後推選一位劃火柴的好手,大家圍成圈,不讓風吹滅這寶貴的火種。當最先一位同伴小心翼翼地把煙點著,大家就歡呼雀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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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必懷疑,是一種高尚的目標培養了這種精神:“抗目戰爭時期,我在晉察冀邊區工作,唱過從西北戰地服務團學來的一首歌,其中有一句:‘為了建立人民共和國’,這一句的曲調,委婉而昂揚,我們唱時都用顫音,非常激動。”①當大家都用“顫音”表達一種共同的願望時,那種夥伴的感情也就產生並擴大開來了。

山路花爛漫

在晉察冀的山路上,孫犁走上了征戰的路,也走上了文學的路和收穫的路:他的第一批創作的果實,是在這裡結出的。“我寫了一些短小的文章,發表在那時在艱難條件下出版的報紙期刊上。它們都是時代的倉促的記錄,有些近於原始材料。有所聞見,有所感觸,立刻就表現出來,是璞不是玉。生活就像那時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隨手可以拾到的碎小石塊,隨便向哪裡一碰,都可以迸射出火花來。”①這是謙虛的自白,卻無意間說出了一種良好的創作狀態:在最自由、最不經意的時候,已經收穫到他該收穫的東西。

他這個時期或稍後一些時間的創作,實際上就記錄著他那時的生活見聞和生活歷程。像《識字班》這樣的散文自不必說,就是他的小說,也多是生活的實錄。如《老胡的事》②,這篇末尾綴著“1942年11月20日夜記于山谷左邊的小屋”字樣的小說,就真實地記著當地老鄉採集樹葉做酸菜的情形:“現在秋風起來,樹葉子要落了,她每天到山溝裡去,摘杏葉、槐葉、楸樹葉。回來切碎了,漬在缸裡做酸菜……”也記著他們揀風落棗子的情形:“秋末,山風很大,風從北方刮過來,一折下那個大山,就直竄這條山谷,颳了一整夜還沒停下。”“一夜風,棗樹的葉子全落了,並且蹤影不見。小梅跳來跳去地撿拾地下的紅棗……老胡也跟在後面拾。打棗時遺漏在樹尖上的棗,經過了霜浸風乾,就甜得出奇,”不過,揀棗人是很辛苦的:“小梅走到山頂上了,那裡風很勁,只好斜著身子走,頭髮豎了起來,又倒下去;等到老胡追上了,她才回頭問”——

“衚衕志,你又去找花嗎?”

老胡說要幫她去拾棗子,小梅笑了笑說:“你不怕冷?”

風噎住她的嗓子,就趕緊回過頭去又走了。老胡看見她的臉和嘴唇全凍得發白,聲音也有些顫。”

像這些地方,實際上也描述著作者的生活蹤影。如前所說,在戰爭年代,他是捱過餓的,山溝裡的棗子,也不總是能隨便食用的。他用第一人稱寫的《看護》①這篇小說,記錄了一次行軍生活:“我們在山頂上走著,飛機走了,寬大清澈的河流在山下轉來轉去,有時還能照見我們的影子。山上兩旁都是棗樹,正是棗熟棗掉的時候,滿路上都是流出蜜汁來的熟透的紅棗。我們都餓了,可是遵守著行軍的紀律,不拾也不踩,嚥著唾沫走過去。”“天明我們進入繁峙縣②的北部。這是更加荒涼的地方,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