炯有光,英威逼人,正在朝他注視。心裡一震,由不得把頭一低,哪裡還敢仰視!心正急得打鼓,周身發抖。忽聽傳令:“退堂,將奸細帶往裡面審問!”跟著又聽腳步走動。
他偷眼一看,岳飛人已入內,兩旁衛士刀斧手剛剛退去,身後便有人來解綁。回顧一看,正是岳飛身旁那位姓張的少年將軍。只得隨著,連過了幾層院落,到一小院之內。進屋一看,只岳飛一人獨坐,桌上杯盤狼藉,滿屋酒氣熏人,彷彿先前酒還未曾吃完,便出審問神氣。以為岳飛想騙他的口供,心中略定,忙即跪下。楊勇暗忖:“自己當了多年間諜,連經風險,都被逃脫。除非當時將我斬首,我算認命,只要有過十天半月拖延,就能想出脫身之計。反正你和我是對頭,我只能說點皮面話把你穩住,才好脫身,要騙我真實口供,卻是休想。”
心正盤算,忽聽岳飛道:“張憲,將門關好,不許有人走進。”隨將桌子一拍,罵道:“大膽張斌!本帥命你帶了蠟丸密書到汴京去,請齊皇帝藉著約會金人侵宋為由,誘兀朮落網,裡應外合,大破金兵,以免互相殘殺,受那外敵欺凌。去年廬州一戰,劉麟偏又膽怯,遲不下手,以致金兵先退,失去機會。都是你一去不來,誤了大事。新近又派人去和齊皇帝商量,日前回報,今年冬天,定將兀朮誘到清河入伏殺死,免他下手礙難。然後雙方夾攻,把金兵全數消滅,宋、齊兩國平分疆土。我事快辦妥,你才回來,又將身藏的金兵腰牌被人看破,差一點沒把我的機密洩露。你自己想想,該當何罪!”
楊勇誤以為有了生機,忙說“因被金兵擄去,想乘機探聽虛實,假意投降,新近才得逃回,原發腰牌已失”等語。
岳飛笑道:“這類腰牌,都由被擒奸細手中得來。我正奇怪你那腰牌上的姓名本是王忠,怎會變作楊勇?照這樣說就對了。你此行受苦還下小呢。”楊勇知道岳飛不是容易受欺的人,便把金兵虛實連真帶假說了好些。乘機又說:“這次是由淮北逃來,前在東京還結交了好些義民,以後往來方便,探敵容易。”
岳飛大喜道:“你所說金兵虛實,有好些齊皇帝也曾來信說過。你居然探得這樣詳細,足可將功折罪了。偵敵隊現在添了一些新人,歸張憲將軍帶領,地方已換,可隨去歇息數日,不久還要用你呢。”
楊勇極口稱謝,剛隨張憲要走,岳飛又喊回來說:“轉眼就要大破金兵,你們這些敢死之士用處最大。近恐洩露軍機,每人蒙著一片黑紗,誰也不會認出面目,也不許離開一步。違令者斬!你莫要久出新回,誤犯軍規。”
楊勇諾諾連聲,隨同張憲由一又暗又窄的夾道走到一所僻靜營房裡去。張憲先取黑紗將臉給他蒙上,然後一同走進。裡面先有十來個面蒙黑紗的壯士,起立行禮,喊了一聲“張將軍”,便不再開口。
張憲又把楊勇引往一旁,囑咐了幾句,方始走去。食宿均有專人照料,十分精美。楊勇久當間諜,甚是好猾。恐被岳飛看破,一心一意苦盼早日脫身,非但不向人打聽虛實,偶聽旁人談及軍事,必以婉言勸告,表示他是岳飛的心腹。有人問他此行經過,也只敷衍了事,不肯多說。
由第二日起,便見這些蒙面壯士不斷來往調動,也有探敵回來受到獎賞的。多是一進門先把敵人咒罵一陣,對於認賊作父。甘為敵人爪牙的敗類,更是切齒痛恨。楊勇知道一露馬腳休想活命,無奈這一隊死士關防甚嚴,每次調人出外探敵,都是張憲親來,誰也不敢私自走出。做賊心虛,萬分憂急。好容易盼到第四天上,張憲忽把他帶到岳飛密室之內,將他大腿肚割開,把一封蠟九密書封藏在內。
岳飛跟著走進,說:“現在命你帶了蠟丸密書,往見齊皇帝,速討回信,必有重賞。再若延誤,休想活命!”隨給百兩銀子與作路費,令其速行。
楊勇自然喜出望外。臨行,岳飛又將他幾次喊回,再三叮嚀,加給了一些金珠,以供途中緊急之用,最後才由張憲親自護送,江邊已有小船等候。楊勇謝了張憲,由船家扶上船去。仗著帶有岳飛的令符,宋軍境內,水陸通行。過界以後,更不必說。
楊勇急於回去報功,日夜趕路,往見兀朮,說了經過。兀朮見信,又驚又怒,忙向金主奏報。劉豫偏不知趣,恰在這時請立劉麟為太子,並催請金主命兀朮、達齎早由清河進兵,大舉滅宋。所說的話,正與岳飛假送劉豫的信相合,不由金人不信。金主忙命兀朮、達齎借南侵為由,往襲劉豫。
兀朮快到汴京,先遣人把劉麟召來商計軍情。一見面便發動埋伏,連所部人馬全數擒住,跟著進兵汴京。劉豫正在講武射箭,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