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罐,舀了一大勺果醬塞進口裡。
見沈曦不哭不鬧乖乖喝完了藥,雲葙正想慣例地表揚幾句,卻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愛說笑愛撒嬌的曦小姐,今日似乎太安靜了些?
潰爛的手足已經長出新肉,瓷白的面板連疤痕都不見半點,如果只看外表,確實是痊癒了……沈曦默默地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然後又指向喉嚨,微微搖了搖頭。
這番舉動的含義,其實不難理解,雲葙很快明白了沈曦的意思,連手中的法杖都握不住了,金木材質的法杖倒在地上,發出了咚的悶響。
沈曦覺得,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晚發生的事情。
跪地哀求父親不要將妹妹送入矩木、忍受著神血灼燒痛苦溫言安撫妹妹……那個有些少年老成還有些小別扭的哥哥,正抱著她,哭得聲嘶力竭,近乎窒息。
“……漂亮的小花、小鳥,還有書上說的毛茸茸的兔子、亮閃閃的小魚,小曦想要什麼,哥哥都給你找,只要小曦應哥哥一聲……好不好……”
她忍不住將臉埋在沈夜的肩膀上,壓下了那股來得莫名其妙的淚意。
她想說哥哥我不要什麼小花小鳥兔子小魚,我不是小孩子了,只是沒法說話而已,我真的不難過,所以,你也不要難過了……
微微用了些力,從沈夜懷裡掙出來,然後拿起他的一隻手,慢慢將想說的話,一筆一劃寫在他手心裡。
流月城中通行的文字是由上古諸神所用文字演化而來,對於沈曦來說,書寫還有些吃力。一個個艱深複雜的字元寫得斷斷續續,中途好幾次停下來思考該怎麼寫,甚至用了幾個筆畫簡單的同音字代替,看得沈夜咬緊了牙,身子不住顫抖,喉嚨裡無法抑制地發出了哽咽的聲音。
“別寫了,小曦……我、我去找父親,他是大祭司,一定知道怎麼治好你!……”
沈曦很清楚,自從那個雨夜沈夜試圖帶著她逃走,卻被父親捉了個正著,並且駁回了他“放過小曦”的哀求之後,兄長對於父親的崇拜敬愛便不復存在,只剩下了恨。
唯二的低頭,都是為了自己這個妹妹……這是她驕傲的哥哥啊。
她拉住了掉頭準備去找父親的沈夜,示意他看向外間。一身白色祭服的大祭司沈霽,臉上覆著與頭冠鑄合的面具,遮蔽了雙目,看不清神情,只瞧見缺乏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條細線。
兄妹二人都不知道,他在門外站了多久,又聽了多少。
第2章
沈夜兄妹從矩木中出來之後,神農神殿正式宣佈,大祭司的一雙兒女經過神血治療,已經痊癒,沈夜更是得到神血庇佑,靈力較之從前更加強大云云。
這個訊息在城中飛快傳播的同時,據說已經被其父與老城主內定為下一任大祭司人選的沈夜,正緊張地看著七殺祭司將一根細長的銀管刺入沈曦手腕的靜脈,恨不得自己替妹妹遭了這趟罪。
“大約十日,便會徹底融合。”
雖然有著銀白的髮色,但七殺祭司其實年紀並不大,只是一貫神情冷峻淡漠,又用眼罩遮去了左眼,總讓人不自覺地把他的歲數往高了猜。
“可能會有些疼。”
沈曦感覺到,沒有刺入銀管的另一隻手被沈夜握緊了。
其實這就是最早的靜脈滴注吧,不過就疼痛而言,還不如吊氯化鉀來得刺激……她微微側過臉,對著兄長笑了笑,隨後又搖頭,意思是不怎麼難受。
不過想想順著銀管進入身體的並非尋常藥液,而是很多細小的活生生的會動的……蠱蟲,沈曦又覺得,果然無知才是幸福。
話說如果還像以前那樣喊瞳叔叔,會不會漏針或者血管被刺成對穿?
結束治療的七殺祭司略交代了一下這幾日需要注意的禁忌,收拾好東西就離開了。
因為沈曦沒作死,所以沒有發生什麼常見醫療事故。
“小曦,真的不疼嗎?”沈夜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妹妹的手腕,仔細打量著已經敷上藥的針孔,“瞳給你留了止痛藥的……”
沈曦默默扭開了腦袋:哥哥你作為烈山部下任紫微大祭司公然逃課是不是不太好,你以為親爹上課就不點你名了麼?有句老話叫抱孫不抱子你不知道嗎?
有她這個體弱又自帶一堆後遺症的妹妹做對照組,加上沈夜的身體恢復得十分良好,於是被內定為紫微大祭司的接班人的少年只休養了幾天,便重新開始各種課程,而且內容比以前多了不少……就算是這樣,今天還是被他逮到了機會翹課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