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上半年,正值巴塞羅那奧運會前夕,熊倪、孫淑偉、伏明霞等明星也在跳水館裡進行著最後的衝刺,緊張的氣氛讓人感覺到壓抑。能近距離觀摩明星的訓練,讓我們又興奮又激動。以前,小朋友只要說,“我在電視上看到誰誰了,”感覺特神奇,這次,我可是見到真人了。
見到這些明星後,我從來不敢向前靠近他們,只能偷偷地觀看。人家走過來的時候,我趕緊低頭,不敢和他們對望。當然,這些國家隊大腕們,從來不會將高傲的眼睛投向在角落裡張望著的我們。奇Qīsuu。сom書最糟糕的是,有時候,明明還是你的訓練時間,但由於他們來早了,出現了“撞車”的情況,他們用責怪、埋怨的眼神望著你,好像你犯下了天大的錯誤似的。
那種不屑一顧、藐視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我。
那時候,教練也給我們看洛加尼斯、熊倪等的比賽錄影,但我們也僅僅認為是技術錄影,不知道崇拜誰。或許,明星們離我們太遠了,即使是天天在一個館裡訓練,但他們卻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高不可攀。
這就是技不如人、低人一等啊!
生活在這種刺激的環境裡,堅定樂我的決心:一定要好好訓練,成為國家隊的一員。
悲壯207(1)
練207(向後翻騰三週半)的時候,隊友晏輝被燙傷,一直躺在床上。臨出發訓練前,我悲壯地對他說,今晚我要是能站著回來,就證明我成功了。否則,我就躺著回來,陪在你身邊。他舉起拳頭,認真地說:加油!
在北京,在國家隊隊員異樣眼光的注視下,我們訓練得很壓抑。在這種狀態下,我常常產生“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擔憂。那時候,我開始學習新動作,但心裡總想:沒準今天
學動作的時候被摔傷了,明天就待在醫院裡了。
這時候,春節期間發生的兩件事情加重了我的擔憂心理:一是女生宿舍起火,一是隊友晏輝被燙。
1992年2月,大年三十,北京還沒有禁放鞭炮,我們都用過年發的錢買了鞭炮。當時,李銳總喜歡和我們開玩笑,女孩都挺怕他。於是,她們在買了鞭炮後,藏在被子裡,這樣不至於被李銳發現。
女生宿舍與我們隔了幾個房間。吃完飯後,她們反鎖了房門,跑到我們這邊房間玩。到了傍晚,任佳、王璇和劉倩覺得是時候可以放鞭炮了,就回房間去拿。
一開門,發現房裡面黑煙滾滾。她們嚇得哇哇叫,我們趕緊跑過去看,發現床上的東西都被燒沒了,房頂和牆壁也被燻黑了--不知怎麼回事,她們藏在被子裡的鞭炮可能是受熱“自行爆炸”。萬幸的是在被子裡放炮,沒有起明火,要不然,女生宿舍的隔壁就是四塊玉訓練基地的倉庫,後果不堪設想。
鞭炮玩不成了,我們又驚又嚇沒了心情,女生們還到我們宿舍借住一夜。由於房子是租的,又沒錢粉刷牆壁和屋頂,整個春節假期,我們都忙乎著用小刀等各種工具,將牆壁燻黑的部分刮乾淨,全然忘記了想念家人。
屋漏偏遭連夜雨。兩三天後,我們幾個小孩恢復了頑皮的本性,在早飯時耍嘴皮子,張練聽得火冒三丈:“你們閒了,都給我打水去!”結果,我們在鍋爐房打水時還在嬉戲,無意中晏輝的水瓶砸了,造成腿部大面積燒傷。去醫院簡單開了藥,沒錢住院治療,只能躺在宿舍裡,天天換藥,他這一躺,足足躺了一個月。
這兩件雖然是偶發事件,卻搞壞了我的心情。因為春節過後,我要上難度動作了,而且是高難度--207(向後翻騰三週半抱膝)和407(向內翻騰三週半抱膝)。407的難度稍微低一些,容易點,很快我就學會了。接下來,我的任務是攻克更難一些的207。
準備學207的那天,晏輝還是裹著繃帶躺在床上不能動。出發前,我表情嚴肅地對他說:“今天,我要上207了,這是張練早就定好的。如果今晚我能站著進來,就證明我跳成功了,你得為我高興;否則,我就是躺著回來,陪你躺在一起。”
我都奇怪,竟然能說出這麼悲壯的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蒼涼感?當時年紀還小,不知道什麼叫開玩笑。這些話,都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晏輝舉起了拳頭,同樣認真地說:“加油!你一定要站著回來!我相信你!”
到現在,我都忘了那天是怎麼學的新動作,什麼過程,只記得學成功了。到了晚上,我從外面大喊大叫著回到宿舍:“晏輝,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