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多少錢建的?”
“土建加上裝修、買裝置,聽說花了6000多萬,具體的數字我也不太清楚,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到任。”
“有多少個房間?”
“300多間客房,還有五六個大教室,現在全省的幹部培訓,主要是用這棟樓。”
王一鳴點了一下頭,說:“這個規模,比得上一家大型賓館了,才用了五六年就要拆了,你說可惜不可惜啊?”
老梁尷尬地笑了笑說:“是可惜,是可惜,但不拆除它,人家開發商不要啊!這片地方,到了開發商手裡,還要重新規劃,這棟樓佔的地方,他們能開發出幾棟高層住宅樓,這裡是黃金寶地啊,交通方便,又是市中心,自然價錢賣得不會少了。”
王一鳴看老梁對搬遷的事情這麼積極,雖然他剛剛接觸這個事情,但從這些蛛絲馬跡中,他也猜出了一點問題。
這片土地是塊大肥肉,現在這樣位於主城區的土地,少說一畝地,也能值個500萬。看這個規模,這一片地方,少說也有個七八十畝的樣子。
第六章(71)
王一鳴於是問:“黨校這個地方,有多大?”
“86畝。”
王一鳴在心裡思忖了一下,光是土地拍賣一項,就值四個多億,這是一筆多麼誘人的財富啊!這一拆一建,加上新校區的建設,和原址的房地產開發,光土建工程一項,說不定就要七八個億,這能讓多少人發大財啊!工程工程,為什麼領導幹部那麼愛插手工程,就是因為裡面有巨大的利益存在,一輩子碰上一件大工程,自己說了算,按5%的回扣,就是不得了的數字。
當然,王一鳴知道,真正的大魚是輕易不會浮出水面的,像梁躍進這個級別的人,根本就上不了什麼檯面,別看他在臺前幕後跳來跳去,忙得不能行,其實他就是個跑腿的,被別人當槍使,賺點辛苦錢。真正發大財的,是那些站在後面,不顯山不露水的,真正決定一切的權勢人物。
這樣的人物,或許是周廣生,或許是劉放明,更有可能是當今西江省委的一把手楊春風。
想到這裡,王一鳴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看來自己雖然是剛剛到西江到任,但這個黨校搬遷的事項,一下子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這是一個不容迴避的矛盾,要麼同流合汙,要麼潔身自好,都是個難題。
同流合汙吧,這不符合王一鳴的個性,這麼多年就沒有被錢打倒,他也有發不義之財的機會,但王一鳴都自覺地放棄了。對於金錢,他沒有太多的慾望,反而覺得太有錢了,並不一定是好事,尤其對有政治抱負的人,錢多了就是累贅。你看毛主席、周總理,個個都是視金錢如糞土,毛主席一輩子不摸錢,周總理死的時候,在國外沒有一分錢的存款,人家多有人格魅力,活得多坦然。你看現在的貪官,活得多齷齪。有的人貪汙了,整天提心吊膽,錢多了,放在家裡怕小偷,放在銀行怕查處,只能挖坑埋在院子裡。有的貪官被查處後,交代了藏錢的地方,什麼水池裡、院子裡、衛生間的隔層裡,什麼地方稀奇,就放什麼地方,反正是不敢吃、不敢花,怕人家懷疑,故意穿最差的衣服,迷惑別人,結果東窗事發,自己進了監獄,錢都被國家沒收,一分錢也沒來得及享受,何苦呢!
不同流合汙吧,自己在這個位子上,就耽誤了人家發大財,人家也對你不放心,不知不覺地,就成了孤家寡人。現在有的時候,是清官難當,貪官倒好做。反正大家都貪,你撈我也撈,誰也不說誰,配合默契。大家還官官相護、互相包庇,共同對付敢於舉報的群眾,利用國家機器,反正自己沒被抓起來,就是大人物,就可以發號施令,打擊報復,都可以用冠冕堂皇的手段,達到自己不為人知的目的。
但一群貪官裡突然出了一個清官,那大家就不自在了,你在圈子裡,知道所有的遊戲規則,哪天你一衝動,他們就得全完蛋,你這個不同流合汙的人,實在是比那些群眾威脅性更大,因為你瞭解內情,又可以動用國家機器,有你在,就沒有大家的太平日子,你就會成了大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生活在一個貪官成堆的官場,最危險的不是那些貪官,因為這樣的人太多了,抓都抓不完,哪一個出事,全是他運氣不好,自己撞到槍口上了,再說了,他們也都有心理準備。
最危險的倒是那些清官,他們自以為自己辦的事情都是清清白白、天衣無縫,沒有任何汙點,經得起時間的檢驗,卻不知道,你已經成了另類,遭到了大家的嫉恨,他們會想方設法,給你設套子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