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議員說:“議會也理解您和聯邦防禦委員會,所以我帶來的只是建議而不是立法。但隔離帶中周圍已形成3C級以上文明的恆星必須被保護。”
“這一點無需質疑,”最高執政官的智慧場閃現出堅定的紅色,“對隔離帶中帶有行星的恆星的文明檢測將是十分嚴格的!”
艦隊統帥的智慧場第一次發出資訊:“其實我覺得你們多慮了,第一旋臂是銀河系中最荒涼的荒漠,那裡不會有3C級以上文明的。”
“但願如此。”最高執政官和參議員同時發出了這個資訊,他們智慧場的共振使一道孤形的等離子體波紋向銀色金屬大地的上空擴散開去。
艦隊開始了第二次時空躍遷,以近乎無限的速度奔向銀河系的第一旋臂。
夜深了,燭光中,全班的娃們圍在老師的病床前。
“老師歇著吧,明兒個講也行的。”一個男娃說。
他艱難地苦笑了一下,“明兒個有明兒個的課。”
他想,如果真能拖到明天當然好,那就再講一堂課。但直覺告訴他怕是不行了。
他做了個手勢,一個娃把一塊小黑板放到他胸前的被單上,這最後一個月,他就是這樣把課講吓來的。他用軟弱無力的手接過娃遞過來的半截粉筆,吃力地把粉筆頭放到黑板上,這時這是又一陣劇痛襲來,手顫抖了幾下,粉筆噠噠地在黑板上敲出了幾個白點兒。從省城回來後,他再也沒去過醫院。兩個月後,他的肝部疼了起來,他知道癌細胞已轉移到那兒了,這種痛疼越來越歷害,最後變成了壓倒一切的痛苦。他一支手在枕頭下摸索著,找出了一些止痛片,是最常見的用塑膠長條包裝的那種。對於癌症晚期的劇疼,這藥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可能是由於精神暗示,他吃了後總覺得好一些。度冷丁倒是也不算貴,但醫院不讓帶出來用,就是帶回來也沒人給他注射。他象往常一樣從塑膠條上取下兩片藥來,但想了想,便把所有剩下的12片全剝出來,一把吞了下去,他知道以後再也用不著了。他又掙扎著想向黑板上寫字,但頭突然偏向一邊,一個娃趕緊把盆接到他嘴邊,他吐出了一口黑紅的血,然後虛弱地靠在枕頭上喘息著。
娃們中有傳出了低低的抽泣聲。
他放棄了在黑板上寫字的努力,無力地揮了一下手,讓一個娃把黑板拿走。他開始說話,聲音如遊絲一般。
“今天的課同前兩天一樣,也是初中的課。這本來不是教學大綱上要求的,我是想到,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這一輩子永遠也聽不到初中的課了,所以我最後講一講,也讓你們知道稍深一些的學問是什麼樣子。昨天講了魯迅的《狂人日記》,你們肯定不大懂,不管懂不懂都要多看幾遍,最好能背下來,等長大了,總會懂的。魯迅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他的書每一箇中國人都應該讀讀的,你們將來也一定找來讀讀。”
他累了,停下來喘息著歇歇,看著跳動的燭光,魯迅寫下的幾段文字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那不是《狂人日記》中的,課本上沒有,他是從自己那套本數不全已經翻爛的魯迅全集上讀到的,許多年前讀第一遍時,那些文字就深深地刻在他腦子裡。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接著講吓去。
“今天我們講初中物理。物理你們以前可能沒有聽說過,它講的是物質世界的道理,是一門很深很深的學問。
“這課講牛頓三定律。牛頓是從前的一個英國大科學家,他說了三句話,這三句話很神的,它把人間天上所有的東西的規律都包括進去了,上到太陽月亮,下到流水颳風,都跑不出這三句話劃定的圈圈。用這三句話,可以算出什麼時候日食,就是村裡老人說的天狗吃太陽,一分一秒都不差的;人飛上月球,也要靠這三句話,這就是牛頓三定律。
“下面講第一定律:當一個物體沒有受到外力作用時,它將保持靜止或勻速直線運動不變。”
娃們在燭光中默默地看著他,沒有反應。
“就是說,你猛推一下穀場上那個石碾子,它就一直滾下去,滾到天邊也不停下來。寶柱你笑什麼?是啊,它當然不會那樣,這是因為有磨擦力,磨擦力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