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地看到劍光一閃,接著是雲逸揚發出一聲輕哼。我們已站在場外。
可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們身邊已站了五個人,五個殺手。
其中一個殺手的粗布衣服上還濺有點點血漬。
這是誰的血?!是美麗端莊的雲夫人,還是嬌俏可愛的優華?是蘇三手?賬房的公孫先生?阿牛?還是天真的鈴鐺兒?
我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這是夢麼?還是真真切切的現實?為什麼會有殺手?為什麼要殺我?而云逸揚為什麼會受了傷?
雲逸揚!――我看向雲逸揚,差點又發出一聲大叫!
他不但手上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而且在帶我衝出花廳時,腰間已經被那個灰衣殺手劃了一道不淺的傷口!鮮血點點,不住滴在雪地上。雪白的雪與鮮紅的血,周圍的五個灰衣殺手,花廳外怒放的紅梅,形成了一幅奇詭的畫面――我注意到雲逸揚本是黝黑的臉,此刻竟現出一種奇怪的蒼白。
殺死孟慶的殺手似乎是這五個人的頭領,慢慢開口說話道:“雲逸揚……不錯,”他的聲音平直刻板,好似好久沒說過話一般,“能在我手中逃出的人,很少了。”
雲逸揚勉強一笑,慢慢道:“商大哥說過,對敵之時,是需要有些勇氣的。”
“商……商少長?!”灰衣殺手說出“商少長”三個字時,眼睛開始收緊,射出一道冰寒無比的光,“但有先後無少長?”
“不錯!”雲逸揚笑道:“我這幾手都是商大哥教的,只可惜……”雲逸揚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他只教了我一個月?”
“一個月……好個商少長!”灰衣殺手的眼睛望著遠處,喃喃道:“他教你一個月,居然有這等成果,不知我和他相比,誰的武功更勝一籌……”他轉身看著雲逸揚蒼白得嚇人的臉,緩緩道:“年輕人,本來我也是想和你過上幾招……不過你現在中毒已經深入骨髓,已經足夠要了你的命了。”
“什麼!毒?!”我大驚之下猛喊出聲!連忙抓住雲逸揚的胳膊,沒想到一抓之下,雲逸揚整個身子順勢向我倒來,沉重地將我也帶在雪地上,兩個人在雪中滾做一團,我不顧臉上身上滿是冰冷徹骨的雪水,忙用力將雲逸揚扶起,將他的頭靠在我肩上。他的年輕顯得有些稚氣的臉已經現出一種死灰的顏色,嘴唇慢慢泛出鐵青,我只覺心頭一陣冰冷,強抑住幾乎要衝出的心臟跳動,輕輕拍著雲逸揚的臉,柔聲道:“逸揚……逸揚……”
雲逸揚用力睜開眼睛,從嘴裡費勁地吐出幾個字:“白……白姐姐……”突然頭一偏,在我懷中昏了過去。
“逸揚……逸……”我跪坐在雪地上,只覺雲逸揚的身子在我懷中漸漸冰冷,他手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呈現出一種灰黑色,腰間的劍傷還在慢慢流血,在雪地上如盛開的點點梅花。“咳……咳咳……”我連忙捂住嘴,鮮血還是從指縫間流出,我抱住雲逸揚,只覺喉嚨中火一般的灼燒,嗓中血腥的氣味越來越濃,連呼氣入氣都要費上半天的力氣,難道,難道今天我就要不明不白地喪命在這裡麼?
灰衣殺手仍舊面無表情,卻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把劍來,劍身狹長無比,如一條細蛇也似,在陽光下隱隱閃出攝人的青光。灰衣人五指慢慢握住劍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我的劍,是不會讓你有一絲痛苦的,你甚至都沒有感覺到它刺入你的身體,你的命卻已經被它帶走了。”
我怔怔坐在雪中,灰衣殺手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看著他拔劍,握劍,說話,我的心裡卻突然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商少長!混蛋的商少長!
你說過你要保護我的!可現在,我最需要保護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
我看著灰衣殺手縱身,揚劍,他的劍比孟慶的更長,更細,更軟,也更快,更毒!
我卻根本不想躲閃,也根本躲閃不開。
臘月的冬天,突然吹來秋天紛飛木葉的清香。
肅殺的秋意,澈骨的秋水。
我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一道明亮澄澈的刀光――
這把如此清涼隱晦的長刀,此刻也竟散發出無邊的殺氣與怒意!
剎那間,刀光已迎上軟劍。好比波浪起伏的秋水衝向陰冷惡毒的青蛇!
我只能看見狂怒的刀氣捲起地上的殘雪,漫天白雪瀰漫中,隱隱射出商少長冰冷肅殺的眼神。
只是一瞬,雪粒飛揚漫天,空中突然綻開大片大片鮮紅的花朵!那鮮紅得幾乎讓人窒息的顏色直衝我的眼簾,我眼前一黑,終於什麼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