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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來的本就屬最晚的,蘇鸞在輔國將軍府中未做半點兒耽擱,徑直去往後院,直奔山門。四個轎伕年輕力壯,此時的蘇安身上又沒幾兩肉,故而縱是山路也行的很快。沒多會兒幾人便到了一處較為平闊之地,看著此處的佈置,蘇鸞確定這裡是待眾人祭祀完後,回來用午宴的地方。&ldo;行了,就停這兒吧。&rdo;蘇鸞轉身給轎伕們吩咐。轎子落下,蘇鸞撩起簾子搭在金勾上,讓坐於裡面的蘇安可以欣賞山間的綺麗風景。&ldo;大姐姐,你也好久沒出來走走了。&rdo;蘇鸞笑微微的看著蘇安。這角度剛好對著山澗野杜鵑,加之不遠處溫泉升起嫋嫋水霧,趁得整座山宛如仙境。蘇安眸中噙淚,驚奇的看著這個美妙世界。昏迷的這一個多月,她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如個廢人。如今再見這外頭的風景,竟覺此前生命都是白耗了。早到的賓客已上山頂祭祀完高禖, 這會兒陸陸續續下山來, 回到將軍夫人安排於半山腰用午宴的一處平臺。平臺處有輔國將軍府的幾個下人在此等候, 並有一位白胖的老管家在此做指引:&ldo;諸位夫人、小姐、公子們,請暫且在此稍後。小的姓周,是將軍府的管家, 今日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諒解。祭司馬上要開始禱唸祭文, 待兩小段祭文唸完後,咱們午宴便可開始了。我們將軍夫人啊,這會兒還在後廚為大家烹製最後兩道主菜, 很快就會過來。&rdo;周管家四十上下的年紀,其實也算不上老,只是論起資歷來倒是頗老。打從十幾歲就在輔國將軍府做工,是個家生子, 兢兢業業二十餘年熬成了管家。他說話時笑咪咪的,越是咧著嘴嘲大家客氣的笑, 臉就越顯圓潤可親。&ldo;好說好說, 有勞了周管家了。&rdo;&ldo;那我們便在此稍候。&rdo;……賓客們紛紛識禮的回應。果然沒多會兒眾人便聽到一塊巨大的山石後面, 有如洪鐘般沉悶的聲音傳來。唸叨的盡是旁人聽不懂的一些古怪說辭。這塊山石經過刻意雕鑿,加上如戲樓般的地井設計, 可聚音產生共鳴,擴大發音聲量。從而使得站得遠些的賓客, 也能盡數聽清祭司所言。儘管並無人能聽懂。這期間, 周管家吩咐兩個小廝去為賓客們驅穢。所謂驅穢, 便是其中一個小廝捧著只白玉雕團壽紋碧花瓶,另一小廝手持新折的柳樹枝,沾取碧花瓶內的蘭草水,逐個為客人點額頭、雙肩、雙手,以達驅除邪穢簡單淨身的目的。眾位賓客多是配合的,只是當兩個小廝恭恭敬敬的來到唐光霽與陰夫人身前時,陰夫人明顯的面露不悅。陰氏嫌棄兩個低賤的小廝,拿柳枝抽了相公的額頭和身子。故而在輪到陰氏時,她給相公使了個眼色。唐光霽立時意會,伸手取過小廝手中的柳枝,輕道一聲:&ldo;還是我親自來吧。&rdo;小廝自不敢多說什麼,看著唐光霽自己拿柳枝沾了沾碧花瓶中的蘭草水,而後輕輕在夫人的頭肩手抽了幾下。接回柳枝,小廝朝繼續朝唐光霽躬了躬身,朝著下一位賓客走去。陰氏無子,年年上巳節來花雀山求子,已是常客。原本近日孝安伯府麻煩事纏身,陰氏也是猶豫了下的。可想到興許是邪祟纏身,正好來此驅驅邪祟。今日來此的不乏新婚官眷,大家求子心切沒有這麼多俗禮上的計較。陰氏刻薄高慢也是出了名的,見她如此講究,有不少人於背後嘖嘖撇嘴,看不慣。這一幕落入轎中蘇安的眼底。這頂軟轎孤零零的停在平臺最邊上的角落裡,沒什麼人在意,只當是哪府上的空轎閒置於此。蘇安只將轎簾掀起一個角,冷眼窺視著外面。視線掃過唐光霽時,不帶半分昔日情感,只餘鄙夷。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如今蘇安對孝安伯府的人除了憤怒,沒有旁的情感。恨都沒有。她只是好奇蘇鸞為何今日故意帶她來此,難道就是為了讓她看看在她命懸一線時,唐光霽和陰氏是如何恩愛的麼?蘇安四下裡張望了一圈兒,沒尋著蘇鸞。先前蘇鸞說有事要安排,讓她自己在轎內休息一會兒,可如今算著離開已然不短時間了。正在此時,山石後面如鍾如磬般的沉悶聲音停住了。接續下去的,是一個姑娘婉轉的嬌音。明明是泉水滴玉般清亮的嗓音,這姑娘卻又刻意在某些字眼處壓低,想讓自己的聲音更像名婦人,更有長者的威壓。起先大家還有些好奇,以為是誰家小姐上去玩鬧,可聽了兩句後,紛紛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