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只覺得自己的思維要凝固了。
一個漆黑的斷層出現在意識中,將一切思緒都吞沒而來。
赫爾墨斯要死了?
赫爾墨斯和死,這是兩個絕不會聯絡在一起的詞。
這個混賬,沒心沒肺,惡毒刁鑽,冷眼看著這個世界。哪怕這個世界快要被毀滅的時候,他都能夠保證自己安全無礙。哪怕其他人都死光了,他都絕不會掉一根汗毛。
長久以來,這個王八蛋置身事外,冷眼看著別人在舞臺上表演的戲碼,或是鼓掌歡呼,或是嘲弄大笑。
就像是能夠這麼再看幾十年,幾百年……
可現在,他要死了。
某種冰冷的痛苦在白汐的肺腑中蔓延,令她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會死呢?”
白汐看著他的血,呆滯地呢喃。忽然又感覺到莫名其妙地憤怒,抓住他,奮力搖晃:“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死啊!混賬!你給我起來啊!你是不是又在惡作劇開玩笑了?你的血包藏哪兒了?怎麼……”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在赫爾墨斯被扯開的衣襟之下,是破碎的心臟。
她愣住了。
赫爾墨斯嘆息,將白汐的手拿開,艱難地重新將胸前蓋好。
“抱歉,我要死了。”
他低聲說,“這一次是真的,不騙你。”
白汐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血,忍不住哽咽:
“還有其他辦法的,對不對?”
赫爾墨斯笑了笑,搖頭。
“你裝什麼啊!你不是總有辦法麼?你先救你自己啊!”
白汐提高了聲音,像是發怒了,可是卻忍不住眼淚:“你說話啊!我、我究竟應該去找誰才好啊!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哭聲太小了,我聽不見。再大點。”
赫爾墨斯嘆息:“臨死前有人哭一下,這種感覺真好。可惜只有一個小丫頭片子,哭起來又不好看。還是算了吧……”
“喂,別哭啦,白汐,抬起頭來啊。”
他緩慢地伸手,捏了捏女孩兒的臉,渙散的眼瞳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你可是偉大的赫爾墨斯的唯一弟子,誰死在你的面前,你都不需要低頭。”
“可我……可我以後究竟應該怎麼辦才好?”
“這是你的問題了。老師教了你這麼多,總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幫你解決,對不對?”赫爾墨斯用力地吸氣,聲音嘶啞:
“趁著我還有力氣說話,先留遺言吧。”
他說,“我死後,這些年攢的那點東西,都給你。還有一件禮物,在外面,但願你會喜歡。不過,記得幫我把那個東西帶給葉清玄。”
他看了看桌子上,那本封面被染紅的筆記。
“奧斯維辛的事,我欠他的。”
他說,“我還。”
“好。”
白汐用力點頭。
赫爾墨斯便笑了,如釋重負,像是個小孩子一樣,滿心歡悅,哪怕擁抱著自己的是死亡。只是招手,示意白汐過來一些。
再過來一些。
靠在他的肩膀,坐在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
這樣他的神情就寧靜了,不再笑,眼神也不再痛苦。
就像是小孩子要睡著了,你陪在他的身邊,他就不再怕那些黑暗中的怪物,得以安眠。
“白汐,你做過夢麼?”
他輕聲呢喃,恍若夢囈。
“我做過了。”
“做夢的感覺真好啊,就像是靈魂都得到了自由。”
“嗯。”
白汐點頭,忍著哭的衝動。
“白汐,我真喜歡人啊。”他說,“喜歡你們……喜歡你們撒謊的樣子,和背叛時的眼淚……真美……”
“白汐,我有些冷。可以擁抱我麼?”
白汐便擁抱著他,那麼用力,像是要將那些呼吸都留在原地,不準離去。
“白汐,好安靜啊。”
他握著白汐的手,卑微地懇請:“可以請你為我而哭麼?”
白汐用力點頭,已經,泣不成聲。
眼淚落在赫爾墨斯的臉上,稀釋了血,映襯著他蒼白的臉,就像是粉紅的妝。
他睜著眼睛,凝視著天花板,像是看向了久遠的過去和遙遠的地方。
所以口中便呢喃著那些人的名字,一個又一個,破碎而模糊。就像是漫長的旅行中與一個個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