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所缺者孝也。仙道缺此,終難成其不滅不生。今到塵凡,必使之孝行克盡,無虧首善,大器方成。此時即令親亡,甚為不可。”碧虛曰:“吾思三緘父母體尚康強,孝未盡於艱難,亦不見大。可命值日查彼父母庚甲,如病符宮未到,暗與移易,以為盡孝之一助焉。”諸真曰:“碧虛所言甚善。”遂傳值日查之。值日查後,報曰:“三緘父母本年俱犯兇星。”碧虛曰:“如此不必力費轉移矣。”計議停妥,諸真宴罷,謝恩而出。
無何,三緘父母雙雙疾臥床頭,三緘日侍榻前,竭盡子職,熬湯煎藥,衣不解帶者半載有餘。然即日夜賓士,心無厭倦,凡一切飲食,常常問其所欲。所欲何物,務必拘至,其心始安。
不覺春秋易混,冬雪飛花。母在榻中,呼三緘而告曰:“兒父之疾漸漸減卻,大約無虞,為娘近來飯食不思,恐莩死矣。”三緘泣曰:“老母撫兒育身,費盡辛苦,兒於當日誤聽野道狂言,拋別椿萱,四方訪友,子職絲毫未荊繼奉母命下帷數載,定省愈疏。幸而得舉孝廉,昆明出仕,食王厚祿,娛親老境,兒又得以膝下瞻依。孰知命運不辰,官階四失,蠻方充配,遠背親顏,兼使高堂日日倚閭痛哭。不孝之罪,伊于胡底?只意釋罪歸裡,選地而避塵囂,常與吾親相依晨夕。乃未逾一載,而疾臥床榻,不絕呻吟,如其得痊,盡孝尚有日也。倘參苓罔效,夢赴泉臺,安遂兒心。”所言至斯,大哭不止。母曰:“為娘無多生育,只有兒身。父母所靠者兒,祖宗所賴者亦兒,兒誠一髮千鈞之所維繫也。最足慮者,求鳳不就,至今乏偶,李門血食,姒續猶無。娘若歸陰,兒速納彩娶媳,否則九泉之下心亦不甘。”三緘拭淚言曰:“謹遵母命。但母近日不思飯食,別有所欲之物乎?”母曰:“他物俱已不欲,但得一二鮮桃入口,解得心熱,其身乃安。”三緘曰:“母既欲此,待兒四處訪之。”母曰:“兒速出訪,務必將桃尋得,以慰娘心。”三緘於是不避風雪,前村後郭,遍訪此桃。人鹹謂之曰:“桃花開於春,子熟於夏,以隆冬而求是物,恐非其時。”三緘曰:“桃種不一,熟於夏者謂之夏桃,熟於冬者謂之雪桃。今正雪桃成熟候也,何謂無乎?”鄉人聞說“雪桃”二字,以為強辯,不復與言。
是日尋桃未得,晚歸,其母索之甚急。三緘意亂心忙,恨不一時將桃奉母。晨起披星忘食,且忘路程遠近而求之焉。正在長途一步一趨,偶遇一叟,持杖傴僂,欲前不前,欲後不後,阻著去路,緩緩而行。三緘曰:“老翁稍遲步履,小子有事甚急,待吾前奔。”老叟曰:“爾有何務,如是其急耶?”三緘躬身告曰:“為母疾思桃,尋訪四方,是以不敢稍緩。”老叟曰:“如是,此時他桃無有,惟雪桃正熟。”三緘曰:“果有雪桃乎?”老叟曰:“何嘗無之,寒家尚種數十株耳。”三緘遂下拜曰:“翁家既有,祈賜一二,重賞以銀。如母疾痊,他日尤有厚謝。”老叟曰:“一桃耳,何足為奇。爾隨吾去,每株摘一與爾,都可盈筐。”三緘喜不自勝,即隨老叟步步前進。
無如叟行甚緩,竟到夕陽將墜始至其家。
叟導三緘入戶,煮酒作食畢,坐於中堂,談論多時,並不言與桃之事。三緘忙甚,執銀在手,向叟言曰:“翁言與桃,謝銀在此。”老叟笑曰:“吾幾忘矣。”遂向內室呼曰:“老妻來。”連呼數聲,一老母出而問曰:“爾呼吾何說?”老叟曰:“此位後生因母疾思桃,不辭奔走,尋訪未得,吾曾種有雪桃數株,爾去摘十餘枚與之,以成彼孝。”老母曰:“爾癲耶?爾去歲方在純陽觀攜回嫩樹,甫種一載即結子耶?”老叟閉目思而又思,曰:“真是去歲所種,怕未結子耳。”老母怨之曰:“爾何誑這後生奔走於此?”老叟曰:“吾見彼忙忙促促,欲先我行,故誑之以與閒談,俾吾忘勞易歸也。”老母曰:“爾誑後生事小,使彼老母床頭渴望,誰之咎歟?”老叟不語。
三緘處此,欲去則野鳥歸林,晚煙密佈,急得手足慌亂,無可如何。老母見而慰曰:“後生毋容著急,在此暫宿一宵,明日去到純陽觀中,自得雪桃以食爾母。”三緘曰:“此歷純陽觀,途有幾何?”老母曰:“不過二三里耳。”三緘曰:“老翁誑吾,老母之言諒屬是實。”老母曰:“而今世上,無信男子多過女流。吾生平不言則已,言則必中。”三緘聞說,俯首思曰:“不得老叟誑吾,安知雪桃所在。”暗暗欣喜,自不必說。
是夜,老叟又設山餚待之。老母笑曰:“誑人還自誑,山餚失亦廣。”老叟曰:“今算我不賅,二次弗亂講。”二老言已,相與大笑。飲畢,老母撤去杯盤,導三緘於臥室。三緘思桃心切,坐待天明。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