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冠亦越發光彩耀人起來。
「皇上。。。。。。」
祈傳聽了那聲喚,雙目低垂,臉上卻是似笑非笑。下邊一群綵衣驚得剎時一抖,一片粉紅粉綠震開來,竟也是十分好看。祈傳摸著掛在腰間的玉牌——那是他長久以來不高興時會有的習慣——上面凹凹凸凸紋理磨得他手心發暖,祈傳目光擦過橫在身側的銅鏡,眉間顯然多出一摺皺摺來。
「。。。。。。奴、奴婢該死!」
他還沒哼出一聲,下邊又自有一個穿粉的跪倒下來。仔細一看,才知道那正是掌梳的大宮女。祈傳對鏡摸摸耳廓,輕把那絲勾出的頭髮給撥回光滑的髮髻上,接而又滿意地笑起來。下邊的人怕他又想出甚麼主意來,一時間個個屏息靜氣,連動都不敢動。祈傳本人卻似是對此茫無所覺,目光流落在銅鏡上,頭也不回的便對報信的人道:「你回去稟告太后,就說兒臣形行汙穢不堪,還需整衣換裝,今天就不過去了。」
報信人站在門檻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為難地道:「但是皇上,太后說是有要事。。。。。。」
「——滾!」
只聽一聲怒喝平地轟起,抬頭只見祈傳臉紅耳赤,早就沒了方才的儒雅皮相。報信人被他嚇得不輕,奈何要務在身,還是容不得絲毫退卻。正打算挺胸壯語慷慨陳詞,後頭卻猝然傳來一陣金鈴搖曳的清音,一個貴婦人雍容自在的跨過門檻,對眼前盛怒的皇帝卻是視若無睹,淡笑便垂顧眾生道:「你們都下去吧。」
下邊的人也來不及應一聲諾,紛紛便從殿上四散奔逃,一時間滿屋子裡站的,都是太后那些身穿金胄紅衣的親兵。祈傳環視四周,很快便收拾了方才的狼狽,挺腰又細細品評起太后的近衛來:「鳳營兵果然名不虛傳,都能不顧詔令,直闖御殿。」
太后聽了臉上稍現慍色,隨即便忍了下來,含笑又淡淡道:「這是先祖皇帝定的法制,左右也不是祈家的人?」
她此言一出,便連皇帝亦哼不得一聲。原來這天下雖說都是姓祈的,但細究起來,當中又有主次之分。當日太祖不擇旁枝,立了祈樂雅為皇后,為了就是把權力抓牢,免卻內親外戚之憂。不過以祈樂雅一支為首的左祈,自先朝起百餘間已是一方豪族,說來太祖祈善源一派的右祈,還是依仗她一門的富貴,才得以一登龍門。是故立國之初,太祖皇帝為報左祈的大恩,便另分鳳營兵與皇后差使排程,徵納人才,亦自有法度管轄,不受中央管束。由是一國之中,儼然有兩帝並立之勢。
若是夫妻親和,母子慈孝,這倒也相安無事。偏偏先帝生前風流成性,祈傳又是先帝所寵的御嬪喜雲所生的,雖說已過繼為太后嫡子,但母子間難免會落下心病。如今鳳營勢大,已難管束,平南王處,亦已蠢蠢欲動,再加上那事兒。。。。。。
那些麻煩事兒在腦內亂轉,落到祈傳臉上卻是波瀾不驚。他也顧不得自己金軀尊貴,親自便從紫砂壺裡沏了口茶往嘴邊沾去,如此默然站了一會,才又回首朝被他冷落了的太后道:「確實也是,只要是祈家的人,這殿裡坐的是誰,也就無關重要了。」
「皇上。。。。。」
祈傳見了她著急的模樣,反倒是冷笑一聲:「也罷,反正你來也只是要說,你那心肝寶貝大計得成了吧?母后多年來運籌帷幄,何曾有失算的時候,兒臣怎麼會不放心呢。」
他就一個人站在房子中央,其時日光方斂,從窗格子透出的光一下子便淡了下來。滿室內就只有士兵的金胄還算明亮,祈傳被那金光晃了晃眼,一時間雙目通紅,臉上卻仍不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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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渣。。。。通渡也要拖。。。
色相誤國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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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席偏殿,頓時竟成沙場廣漠般,母子兄弟再也不留情份,那一字排開的刀光更照得人心裡發寒。太后站在皇帝面前,蓮步一擺正要湊近,過後鳳目稍閉,竟又收下了方才的慌張神態,轉瞬又得臉色不善起來。
「話是這麼說。然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皇上到底是一國之君,豈能兒戲的說凡事全憑哀家定斷呢?」太后朱唇稍斂,似是欲語還休,然而過後卻也再無話了。
「啊啊。」祈傳卻是不置可否,揮一揮袖,卻是送客了。「機智寶起行之時,朕早就發下密旨,母后你亦無需多慮。」
「只是皇上。。。。。。」
「兒臣累了。」祈傳逐客令一下,也顧不得皇帝的尊駕威嚴,開路人尚未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