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佩衿那兒知道他為了她,一直留駐燕京,陪護著末凡和弈風。
他沒有家,沒有國,族人已散,如今只是孑然一身,直覺告訴她,他這一走,便會獨自一人飄零天涯。
沒看到他以前,她閉著眼,假裝不知,雖然自責,心痛,但尚能自欺欺人,想著他會忘了自己,會有新生活。
現在見了他,哪裡還騙得下去。
慕秋低頭看著拉住手臂的小手,依然小巧白皙,卻粗糙了許多,心軟了軟,“放手。”
玫果搖了搖頭,“我不會再放。”
慕秋深吸了口氣,望向眼前的一片隨風擺動的綠葉,“你還能回到過去嗎?你還能是以前那個你嗎?如果你不能,放手吧。”
玫果的心一陣陣的涼,她答應了回弈園,可是就算人回去了,心真的能回得去嗎?
她不能確定,扣緊了手,卻回答不上來。
慕秋冷笑了笑,扯開她的手,如飛而去。
玫果站在那愣愣出神,屋內傳來瞳瞳的哭聲,才轉身進了屋。
慕秋到了玫果看不見他的地方才停了下來,回頭透過竹縫看她,眼裡是深深的痛。
等她進了屋,才慢慢轉過身,一襲花袍擋住他去路。
慕秋臉上恢復冷峻,繞過佩衿的身子,接著往前走。
“這事,不能全怪她。”佩衿身形一晃,又攔住他的去路。
慕秋不想與他糾纏,使著輕功想盡快離開,但他的輕功怎麼能比得過未必知佩衿,無論往哪個方向移動,都會被他攔下,停了下來,冷冷道:“別逼我出手。”
佩衿往身邊樹杆一靠,“以為你跟了末凡幾年,能有所長進,不想還倒退了。”
慕秋臉色更冷,“讓開。”
佩衿收了笑,直視著他,“你是氣她過得很好,是嗎?”
慕秋緊閉著嘴,板著臉,他不會說謊,剛才看見玫果難道不正是這個原因,才怒上心頭,傷痛難忍,才離開?
但他不願承認,乾脆不說話。
“她落入冰潭,凍瞎了眼,三番幾次求死不成,為了孩子才活下來,她不知道弈風活著,你可知這些年,她是怎麼活下來,她不知道弈風活著,你可知這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佩衿站直身,讓開道,慢慢回走,“不錯,她現在總算活得像個人,沒接著尋死覓活,如果這讓你失望了,那你的確該走,不送了……”
慕秋看著佩衿的背影,心裡亂成一團亂麻,“她的眼睛……現在如何?”
佩衿慢慢走自己的路,“要讓你失望了,沒繼續瞎著,只不過落下個迎風流淚的毛病。”
玫果抱著哭個不停的瞳瞳,心裡亂麻麻的一片,這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她一時間無法理順,消化。
瞳瞳平時不好哭,這時不知怎麼,怎麼哄只是不聽,偏偏瑾睿又不在,如果他在,且會這般手忙腳亂。
“睿大夫,玫大夫……”
門外傳來一個婦人焦急的聲音。
玫果開了門。
見是村裡的一個婦人抱了大約三四歲大的孩子,正焦急的往裡張望,見了她,眼裡升起希望,“玫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玫果忙回屋將仍哭鬧著的瞳瞳放回嬰兒床,回身抱了那婦人懷裡小孩,走向診堂,小孩一身滾燙,顯然不是剛剛發燒,“有幾天?”
婦人急得淚光閃閃,“昨天開始的,白天還不厲害,正好家裡又忙,我隨便給他用酒擦了擦,以為不會有什麼事,結果昨天晚上就燒得不行了。”
玫果安慰著婦人,拿了藥丸給小孩服下,又給他紮了針,等那孩子退了燒已是一個時辰以後。
婦人拿著玫果配好的藥,千感萬謝的去了。
玫果想著這許久不聽瞳瞳哭鬧,或許是哭得累了,自己睡了。
出了診堂見廚房冒著炊煙,佩衿的花袍一角在廚房門口晃過。
惦記著瞳瞳,直接轉過隔壁居室,聽見瞳瞳‘咯咯’的笑聲,略放下心,邁進屋卻是愣住了。
離開的慕秋坐在嬰兒床前,手中窄劍的劍穗在瞳瞳眼前晃動。
瞳瞳正伸了小手去抓那劍穗玩得興起,笑個不停。
慕秋見她站在門口,臉上有些不自在,“她剛才在哭,所以……”
玫果咬著唇笑了笑,走到嬰兒床邊,“回來就好。”
慕秋審視著她的眼,“聽說,末凡有個兒子?”
玫果‘嗯’了一聲,“快四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