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華木,以北海鮫珠碾磨成粉,金漆描繪百花爭豔。 取藍田之珠嵌入,配之西域的七彩琉璃石相綴。”
無論哪一樣,都足見名貴,更顯當年俞淑妃的聖寵優渥。
只是……
盛寵如何?始終逃不脫【一朝紅顏落,冷宮寄終生】的宿命。在整個宮闈內,唯有皇后才是最後的贏家。
說完這些,俞太妃眼底的光忽然黯淡下去,不覺鼻間嗤冷,“不過那又如何?先帝賓天,無所出之妃嬪都是與本宮一樣的下場。方才你看見的是禧太嬪,當年她的風頭可是蓋過本宮。夜夜榮寵,容貌驚為天人。可是那又如何?還不是與本宮一樣,等死在這深宮之中,無人問津。”
許是沉寂了太久,俞太妃開啟話茬便顯得有些神情恍惚。
葉貞看著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一個困守國公府北苑十多年的女人。母親的苦苦等候,換來的是兒女受辱傷殘,自身命喪屠戮。葉貞的視線泛出稍許的氤氳,竟然有些失神的盯著眼前喃喃不休的俞太妃。
她的母親,當年也曾風華萬千,多少人簇擁著想要成為花魁的入幕之賓。可是她的母親選擇了位高權重的丈夫,便是踏入門口的那一瞬,就註定了他們要深陷宅門廝殺的宿命。
親情尚且廝殺,何況宮闈。
眉睫微微垂下,葉貞心頭起伏,袖中拳頭緊握。
俞太妃忽然拍案而起,眉目大怒,“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連你都覺得本宮瘋了?本宮是困在冷宮多年,但本宮沒有瘋!本宮還有多年的夙願未了,本宮必須活著,清清楚楚的活著。你明不明白?”
葉貞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住,隨即跪身,“奴婢不敢!”
察覺葉貞眼角的淚,俞太妃心頭一顫,臉上的表情隱隱散去。彷彿意識到自己失控,俞太妃的臉上有著扭曲而猙獰的糾結神色,“本宮……本宮只是不想再自說自話而已。”
她的聲音沉下去,虛弱而低冷。
葉貞看著她,這句話分明是俞太妃說給她自己聽的。
一個人在冷宮活了太久,自說自話了太久,心性多多少少與正常人有所差異。但葉貞不念其他,她的心思都撲在這琵琶上。
“太妃若覺悶得慌,不若彈一曲琵琶,權當舒緩心情。”葉貞恭敬的俯首,言語間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戰慄。
許是以為自己真的嚇著葉貞,俞太妃的眼神有些散亂,好似很怕葉貞會就此離開。一個人寂寞了太久,會特別渴望有人相伴。哪怕只是聽自己說說話,也是極好的。
“好好好,琵琶……琵琶……”葉貞看著她盡力平復激動的心情,心頭不由升起一絲憐憫。
冷宮可怕,冷宮裡的女人最是可憐。
永遠的不見天日,永遠的自生自滅,孤獨終老,無人問及。
葉貞看著俞太妃抱起琵琶,指尖輕輕一撥,瞬時妙音無數。
輕攏慢捻抹復挑,眉目若現兩生花。容顏依舊花常在,一曲霓裳豔驚四座。音若珠翠落玉盤,玉手還舊當年情。冷泉幽暗門前過,常去午夜不白晝。快如馬蹄碎疆場,馳若美人踏細步。指尖快慢錯雜彈,四弦裂帛聲終歇。
葉貞的淚緩緩而下,似又看見自己的母親,血染衣襟的模樣。
懷抱琵琶的俞太妃早已淚流滿面,抬眼竟見葉貞哀慼的模樣,不覺心中一暖,“這麼多年了,你是第一個陪本宮落淚的。”
“太妃娘娘的琵琶,果真是世間第一。”她的母親也彈得一手好琵琶,只是後來入住北苑,便再也無緣觸碰。母親曾說過,她此生色藝無雙,琵琶唯輸宮中淑妃。於是她便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思及此處,葉貞淚如雨下的跪身在俞太妃跟前,“奴婢斗膽,懇請太妃娘娘教奴婢琵琶,奴婢萬死謝恩。”
俞太妃顯然一怔,老淚縱橫,抱著琵琶的手不斷顫抖,“你說什麼?”
12。月兒垂危
葉貞淚流滿面,容顏哀慼,卻讓臉上的傷痕越發鮮紅刺目,“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太妃娘娘賜教。
實在是奴婢思念母親,所以……”她是真的心疼了,眼淚滲入傷口,臉上的傷疼得刻骨。
美麗的羽睫凝著晶瑩的淚水,一點一滴的滑落,她聲音顫抖,容顏悲愴,“奴婢的母親,生前彈得一手好琵琶,奴婢卻從未聽過。奴婢、奴婢只是想常常聽到母親的聲音,奴婢……”
說到最後,葉貞已然說不出話來,整個人沉靜在黑暗的悲慟之中難以自拔。
“你的母親……”俞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