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傳宗回去以後,回想藍和的話,發覺此人沒什麼野心,只想找個小肥差,既輕鬆,又不用貪贓枉法,還能過的滋潤,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好多了。朱傳宗也欣賞他的真誠,就派人到吏部知會了一聲,給藍和補授了南海省的一個河泊所官。
河泊所官比九品還低,職位輕微之極,朱傳宗自然是一句話就敲定了。訊息傳到衙門,同事們人人羨慕,藍和也是高興不已。後來他託人打聽,才知道原來元宵節晚上跟他一起喝酒,又發話提拔他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青天朱傳宗。
藍和臨上任前專門去朱家道謝。朱傳宗勉勵了他幾句,又送他些盤纏,藍和更加千恩萬謝。此後赴南海省上任,便無音信了。
此時故人相見,彼此都有些感慨。問到別後境遇,原來藍和在河泊所官績優異,去年被提拔做了綏平縣令。
朱傳宗道:“藍大人,我現在是帶罪之身,你把我抓住獻上去,可就立下大功了。”
藍和急忙道:“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怎麼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呢?況且大人應該知道我對權勢從沒什麼興趣,能做個縣令已經滿足了。大人別打趣我了。”
朱傳宗知道他的人品,也就放下心來。藍和命人擺了酒席,準備為朱傳宗壓驚。藍和說及朝廷的事,如今沒了朱傳宗抵制,龐來孝專橫弄權,一手遮天,最為離譜的是,竟然對往來城鄉之間運送糞肥的船隻、車輛開徵“糞稅”,老百姓們都編了諺語,說是“自古未聞糞有稅,如今只剩屁無捐!”說起這些,兩人不由得相顧嘆息。
依藍和的意思,本想就留朱傳宗從此在衙門裡同住。朱傳宗笑道:“衙門裡人多眼雜,萬一我被發現,還要連累你。”藍和知道他說的不錯,也就做罷了。
末了將眾衙役叫上堂來,狠狠訓斥了一頓。道:“這位老闆是我的故交,你們以後再找他麻煩,我就剝了你們的皮!”
眾衙役知道這回踢到了鐵板,都嚇得面如土色,全圍上來給朱傳宗陪不是,爭著把以前勒索的錢還回來。朱傳宗知道他們這麼做只是因為怕藍和,心裡沒有一點揚眉吐氣的感覺,反倒更加氣憤,告辭了藍和,回酒店去了。嶽可人正想湊銀子去衙門贖人,見他平安回來,這才放心。
朱傳宗是心高氣傲的人,這次靠別人的關照才脫險,心裡很不痛快,也無心再做生意,把酒店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坐在家裡,思前想後,十分的不甘心。
朱傳宗想到他原來是呼風喚雨,英雄一世,如今躲在這個窮鄉僻壤,被那些官員們欺負,被地痞流氓算計,真是活得太窩囊了,他家中雖有嬌妻美妾,可是卻是有家不能回,就這樣日子白白虛度,而且如今天下如此黑暗,老百姓這麼受罪,為什麼不能奮力一搏,東山再起呢?
朱傳宗一重子,大喊道:“我再也不能忍了,男子漢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其所。”
這時忽然有人推門進來,鼓掌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好。”
朱傳宗開始臉色一變,等看清來人面貌,才大喜道:“吳先生?您、您怎麼來了?”
吳思遠道:“我來給你送妙計來了,怎麼,不歡迎嗎?”
朱傳宗將吳思遠迎進屋來,嶽可人也過來見禮,吳思遠笑道:“朱大人坐擁嬌妻,樂不思蜀,看樣子是要安心做個田舍翁了。”
朱傳宗苦笑道:“吳先生別笑話我了,這個世道,豺狼當道,醜惡橫行,就想做個平安的田舍翁,也不可得啊!”
吳思遠道:“哦?”
朱傳宗便將近來酒店發生的事和這段時間的一些見聞,說了一遍。說完後嘆了口氣道:“百姓謀生如此艱難,我不但不能救民於水火,現在連自己都快保全不了。除了感慨有心無力,還能如何呢?”
吳思遠道:“可我進門之前,聽見大人憤然而言,似乎還有東山再起,為天下人出力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
朱傳宗道:“我是想東山再起,可是如今朝廷是龐來孝的天下,我無官無勢,拿什麼跟他鬥呢?”這時他想起久無音信的家人,急切問道,“先生是從京城來的?不知道我家人們現在情況如何?有沒有……”
吳思遠道:“龐來孝嫉恨的只有你一人,加上皇上盡力維護,朱家全家被流放到了嶺南,倒也沒受到什麼迫害。不過,你兒子可就危險了。”
朱傳宗一怔,道:“我的兒子?”
吳思遠道:“正是。媚妃在冷宮誕下一子,已經幾個月了。龐來孝知道那是你的血脈,又恨當初媚妃幫助你跟他作對,總想找機會對付她